羅啓煜微微颔首,歎息道:“枉費母後給她一次機會,她竟是這般不知好歹。周采女瞧着溫和軟弱,沒想到害人的手段卻是如此高明。”
孫妙烨雖知羅啓煜對趙郡然情有獨鍾,但他心存仁厚,是決計不會爲了趙郡然而盲目殺人的。或許真是周采女太不懂得珍惜了也未可知,既然如此,孫妙烨也就不願再爲周采女求情了。
羅啓煜讓孫妙烨在身旁坐下來,瞧了瞧她的臉色,不由問道:“皇後近來鳳體可好?”
“臣妾一切都好,勞陛下惦記了。”孫妙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有些無力,聲音也是十分的輕緩,像是有些懶怠開口似的。她說話的時候,口裏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若隻是偶爾服上一兩副湯藥,應當是不會留下氣味的。莫非孫妙烨長期再服什麽湯藥?
羅啓煜無意間想起趙郡然上次說的話,孫妙烨似乎身體抱恙,卻又不肯通外人道。于是羅啓煜便試探着道:“春日裏最是适合養生滋補的時候,皇後應當多多派禦醫前去請脈,開些調理的方子才好。”
孫妙烨笑道:“牢陛下挂心了,臣妾本就不愛服湯藥,隻是吃些燕窩人參便罷了。”
聽到這句話,羅啓煜愈發的疑心起來。他口中不說,心中已然暗暗記下了那種草藥味。
她們二人雖是自小相識,卻是并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兩人你來我往地寒暄了一陣,孫妙烨也就告退了。
何子瀾早已經察覺到了羅啓煜的神情,待孫妙烨離開後,他忙上前來朝羅啓煜抱拳道:“陛下可有事要吩咐奴才?”
“你倒是越發會揣測朕的心思了。”羅啓煜擡起眼看向他,然而他目光沉靜,倒是教人辨不清他此時是何情緒。
何子瀾有些惶恐地低了低頭,道了聲“奴才該死”。
羅啓煜倒也不追究,隻是對他道:“你去查一查,最近皇後可曾請過哪位禦醫,服過什麽藥。切記要秘密打聽,這件事不能讓德妃以外的任何人知曉。”
何子瀾有些不解地看了羅啓煜一眼,但見他眉頭緊鎖,一副十分憂慮的樣子,也就不敢再多問了。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何子瀾就匆匆趕回了武德宮。進殿的時候,正瞧見趙郡然坐在一張軟椅上,看着羅啓煜批閱奏折。
何子瀾朝二人行了禮,笑道:“德妃娘娘在這裏便是再好不過了。”
趙郡然倒是并不知曉何子瀾從何處回來,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就聽羅啓煜問何子瀾道:“究竟打聽到了什麽?”
“回禀陛下,半年前皇後娘娘的确請過兩名禦醫替她把脈,說是要調理身子。但是皇後娘娘服了幾服藥後,就再也沒有請禦醫去瞧過。奴才将皇後娘娘的藥方抄寫來了,還請德妃娘娘過目。”何子瀾說着便将藥方送到了趙郡然手中。
趙郡然接過藥方瞧了瞧,面上微微變色。
羅啓煜問道:“這些藥方是作何用的?”
“這是助孕的藥方,倒也是兩張十分不錯的方子,不知爲何孫姐姐沒有繼續服用呢?”趙郡然感到十分疑惑。
羅啓煜的面上起了一絲尴尬,心中想着,孝期之後的數月,除了趙郡然,他并沒有召幸過任何人,孫妙烨的藥方自然也就無用武之地了。當然,這樣的話羅啓煜終究是不好意思開口的。
趙郡然不言不語,盯着藥方沉吟了良久,過了片刻她方才喃喃道:“莫非孫姐姐從宮外尋到了更要的藥方?”此言一出,趙郡然頓時黯了黯眸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擡起頭看向羅啓煜。
對于趙郡然如此突然的舉動,羅啓煜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陛下可是瞧出了孫姐姐面色蒼白,精神不佳?”
“的确,就是因爲皇後今日來武德宮時,我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大好,才會命何子瀾去查的。”
趙郡然秀眉微微擰起,有些擔憂地說道:“郡然懷疑孫姐姐這些月來正在服毒。”
聽到“服毒”兩個字,羅啓煜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如今貴爲皇後,我雖沒有對她格外眷顧,但也從來沒有虧待過她。況且她性子恬靜,不至于會想不開的。”
趙郡然微微颔首,若有所指地看着羅啓煜。
瞧着趙郡然的眼神,羅啓煜的後背不由浮起了一絲冷汗。他遲疑着開口道:“莫非你認爲是有人在故意害她?”
“是與不是郡然不敢妄下定論,一切還需待陛下查證。”
羅啓煜緩緩點了點頭,感慨道:“才不過幾個女人,就弄得後宮不得安甯。”
趙郡然似笑非笑道:“前朝後宮密不可分,未必就單單隻是後宮女子所爲,内外勾結或許也未可知。”
“若是當真如此,我定要将周家滿門抄斬才是。前朝後宮相互勾結,這與叛亂有何區别!”羅啓煜是真的有些震怒了。
趙郡然卻還是不得不火上澆油:“周家今日的一切得來不易,人到高出難免小心翼翼。郡然雖不能保證周将軍是否有此膽量迫害皇後,但換成是郡然,一定不會铤而走險的。迫害皇後可要比迫害妃子嚴重得多,周家沒必要爲了更上一層樓而拿全族的榮耀來下賭注。”
趙郡然的分析不無道理,周家雖然野心勃勃,但周将軍此人十分小心謹慎。但凡牽涉到重罪的事,絕對是不敢沾的。如果不是周家,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羅啓煜在位三年多,因之前需爲先皇守孝,并沒有寵幸過任何的妃嫔。所以就隻有周采女因爲妒忌趙郡然,而有所生事。其餘的嫔妃相處融洽,相安無事,他竟天真地以爲自己的後宮是最和諧不過的。
原來女人比起男人更善于僞裝,這些嬌滴滴的女人一旦害起人來,就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刀刀不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