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烨看着趙郡然,不解道:“難道這裏頭還有蹊跷嗎?”
趙郡然含着三分笑意,七分冰冷看向甯嫔,口中緩緩道:“不是蹊跷,是她說的根本就是謊話。”
甯嫔趕緊擺手否認:“沒有啊皇後娘娘,臣妾沒有撒謊。皇後娘娘若不信,大可以将敏茹請來問話。”
“沆瀣一氣,就算問了又如何,這些說辭你們兩個本就是串通好的。哦,不對,不隻是你們兩個,還有周采女。”趙郡然冷冰冰地說道。
孫妙烨聽到“周采女”三個字,愈發的不解:“妹妹何出此言?”
“邵敏茹與郡然水火不容,如今又被郡然逼迫到墜入青樓,她自然要找個依靠。但這個依靠若要長久,就必須是與郡然不共戴天之人。周采女就是邵敏茹最合适的人選,而甯嫔隻不過是從中牽線的人罷了。”
聽趙郡然如此分析,孫妙烨倒也覺得的确有幾分道理。她緩緩點了點頭,再次看向甯嫔的時候,目光已然變得銳利。
甯嫔第一次見到孫妙烨竟也有如此駭人的眼神,不禁惶恐地咽了口唾沫。
“你與周采女以及孫妙烨究竟在合計着什麽?”孫妙烨問她道。
甯嫔垂下眸子微微思索了一陣,再擡頭時已經變得十分坦然。她緩緩跪下去,朝二人叩首道:“皇後娘娘、德妃娘娘,臣妾是逼不得已的呀。”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周采女要挾臣妾,說是如果不肯爲她與邵敏茹牽線,便讓周将軍将我的父親趕出朝堂。臣妾别無他法,唯有任她擺布。”說到這裏,她已是嘤嘤地哭了起來。
孫妙烨心軟,對于她的說辭雖有所懷疑,但聽到她的哭聲并不是不動容的。她微微歎息了一聲,有些無奈地看向趙郡然道:“看樣子還是需要将周采女帶過來問清楚才好。”
趙郡然睫毛微垂,緩緩開口道:“若是二人在一處,口供必然相同,到時候就由不得皇後娘娘不信了。”
孫皇後贊同地點了點頭,再次對甯嫔道:“這件事本宮定會徹查清楚的,你若還敢撒謊,本宮一定不會輕饒你。”
甯嫔忙不疊地點頭稱“是”。
孫妙烨繼續問道:“周采女命你牽線,究竟所謂何事?”
“周采女想要對付德妃娘娘以及她的孩子,但是因德妃娘娘精通醫術,周采女不敢貿然下手,便命邵敏茹去外頭尋找一些土辦法。”甯嫔像是深怕孫妙烨不信,說話的時候刻意擡起頭,看着她們二人。
趙郡然顯然是不會輕易相信的,她輕輕眨了眨眼,問甯嫔道:“哦,那麽你可曾尋得土方子呢?”
這句話從趙郡然口中說出來,帶着些許飄忽不定的感覺,像是從極遠處傳來一般,竟是叫甯嫔莫名地起了一絲寒意。她的聲音已然顫抖:“臣妾……臣妾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德妃娘娘。因此雖然邵敏茹已經尋得了土方子,臣妾也依然不敢告知周采女的。”
孫妙烨臉色一沉,變得有些鐵青。她狠狠拍案,呵斥道:“豈有此理,這個周采女真是蛇蠍心腸!”
趙郡然卻是神色平靜,似乎甯嫔口中說的“德妃”是别人,并不是她。
“既然你參與了此事,本宮定然也不能夠輕饒你。念在你還不曾将這件事告知周采女的份上,死罪可免,但是從今日起,本宮永遠不會讓你踏出醇雯殿半步的。”孫妙烨厲聲道。
這樣的處罰未免太輕了,甯嫔或許并不是不敢告知周采女,隻是還未來得及罷了。不過趙郡然自然不會提出來,她明眸善睐,朝四周環顧了一圈,随後将目光鎖定到了一隻香爐山。“話雖如此,但她到底還是同周采女同流合污了。既然事情關乎郡然,那郡然也要罰她才好。”趙郡然道。
孫妙烨點了點頭道:“妹妹要如何處置都無妨。”
趙郡然朝海欣遞了個眼神。
海欣趕緊走到香爐前,将香爐放到了托盤上,捧着托盤走到了甯嫔身邊。
“你便捧着這隻香爐,知道裏面的熏香全部焚完。”趙郡然對甯嫔道。
這隻香爐乃是青銅所制,足足有五十多兩,偶爾捧着倒也不覺得沉重,可若是要這麽一隻捧着知道香料全部焚燒完,沒有三個時辰是絕對不可能的。
甯嫔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趙郡然一眼,但迫于她的威懾,還是乖乖地将香爐捧在了手裏。
趙郡然緩緩道:“行了,皇後娘娘也該歇息了,你就去殿外跪着吧,待這一路熏香焚完,自行交由女官檢查後再回宮去思過。”說罷趙郡然又看了孫妙烨一眼。
孫妙烨朝趙郡然颔首道:“如此懲罰倒也算是輕的,妹妹實在宅心仁厚。”
宅心仁厚?甯嫔在心中想着,她一個弱女子将那香爐捧上三個時辰,隻怕雙臂都已經要廢了。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她又豈敢不從呢。思量了一瞬,甯嫔朝二人磕頭謝了恩,方才退出去。
趙郡然起身在大殿裏走動着,環顧着四周。
孫妙烨見她像是在找尋着什麽,忙問道:“妹妹這是有什麽東西弄丢了嗎?”
趙郡然搖了搖頭:“郡然覺得姐姐的殿裏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若有似無,不知是不是郡然孕期過于敏感了。”
“是嗎?我在這裏住了許久,倒是不曾聞到過什麽奇怪的味道。聽說有孕之人嗅覺尤其敏感,或許是别的地方有什麽味道傳入我殿裏也未可知。”孫妙烨含笑道。
趙郡然瞥了瞥孫妙烨的眼神,見她似乎在極力掩飾着什麽,眼中還有些許尴尬,便愈發相信自己的嗅覺了。
究竟是什麽奇怪的味道?趙郡然一時難以分辨,隻得作罷。
從翊坤宮出來的時候,趙郡然問海欣道:“方才在殿裏,你可曾聞到什麽氣味?”
海欣點了點頭道:“的确有一股味道,像是酒味,但那酒味裏頭又好像摻雜了什麽别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