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女原本不過是爲了裝裝樣子,但見趙郡然如此态度,也就隻得當真跪了下來。她身子才剛恢複,這一跪倒是不免有些頭暈腦眩。她咬了咬牙,強打起身子朝趙郡然磕了磕頭。
趙郡然并沒有多說什麽,淡淡地道了聲“起來吧”,就轉身離開了。
周采女趕緊命香雲将自己攙扶起,她用盡力氣才迫使自己站穩了。瞧着趙郡然遠去的背影,周采女不禁皺了皺眉。她對香雲道:“福嫔如今怎樣了?”
香雲歎息了一聲道:“陛下力道實在太大,福嫔的下颔骨雖已經被禦醫接上,但終究還是有了瑕疵。聽說……聽說兩嘴不能夠完全合攏了。”
那豈不是等同于毀了容貌,周采女歎息了一聲,閉眼道:“我父親爲了替我安排左膀右臂,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才從族裏找出兩個容貌出衆的女子來,實在是可惜了。”
話音剛落,周采女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嬌滴滴的女聲:“原來是周姐姐。”
周采女回過頭,就瞧見甯嫔滿面笑容地朝自己走來。甯嫔穿着一身桃紅色的襦裙,頭上珠寶華翠,妝容精緻,遠遠望着仿佛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美妙仙子。
如果周采女沒記錯,甯嫔可是族裏數百名候選女子之中最貌美的一個,她的容貌雖與福嫔不相上下,但勝在玲珑嬌小,一颦一笑甚是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意味。男子或許大多都喜歡這樣的女子,因此她的父親才選中了甯嫔的。
這一次能否東山再起,興許就要全看甯嫔了。想到這裏,周采女忙朝她笑了笑,随後福身道:“原來是甯嫔,我方才竟是不曾瞧見。”
甯嫔忙上前将她虛扶了一把,含笑道:“豈能勞姐姐向我行禮,那可真是折煞妹妹了。”
周采女擡眼看了看她的神色,說道:“妹妹是嫔,我隻是采女,何來折煞一說。”話雖這樣将,但周采女的臉上卻依舊是一副居高臨下的神情。
她的父親是堂堂大将軍,而甯嫔的父親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她就算屈居采女之位也不過是暫時的,終有一日還是會在嫔位之上的。
甯嫔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因此對于周采女那居高臨下的神情絲毫沒有介意。她的臉上依舊是一副熱情和煦的笑意:“論在族了的輩分也好,論在宮裏的資曆也好,妹妹終究是比不得姐姐的。”
聽她說得如是虔誠,周采女倒也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深了些:“妹妹若閑來無事,不如就去我宮裏坐坐。”
甯嫔未加猶豫,十分爽快地點了點頭。
趙郡然出宮去進香的日子被定在了初二一早,由于太後希望羅啓煜的後宮能夠子嗣延綿,因此便令後宮的妃嫔們一同出行去庵堂祈福,一切事宜都交由孫妙烨來主持。當然了,因爲先前太後下令,周采女永不得侍寝,這一次倒是不曾被安排在祈福之列。
孫妙烨近來雖顯疲态,但太後的懿旨到底不能不從,便也隻好“欣然”應允了。出宮的時候,趙郡然見孫妙烨仿佛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說上幾句話就有些勞累,總要喝上一口熱茶歇息一陣。
“孫姐姐進來可是身子不适,郡然總覺得你的精力大不如前了。”趙郡然有些擔憂地問道。
孫妙烨隻是含笑搖頭,說道:“許是春困罷了,白日裏睡得久了,夜裏便睡不安穩,一來二去身子就愈發乏力了。”
趙郡然行醫多年,對于春困秋乏還是身體不适一眼就能夠分辨清楚了。她輕輕搖了搖頭道:“姐姐無需騙我,也更是騙不了我的。”她說着就要伸手去替孫妙烨把脈,卻不料孫妙烨竟然躲開了。
這一舉動令趙郡然感到十分奇怪,難道孫妙烨有了身孕,羅啓煜不敢讓自己知曉?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吃味,皺了皺眉卻是将手放下了。
孫妙烨朝她笑道:“春困秋乏又不是幾副湯藥就有用的,妹妹無需爲我憂心,往後午間我不貪睡就是了,免得夜裏又睡不着覺。”
趙郡然有些警覺地看了她一眼,随後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郡然便也就不替孫姐姐憂心了。”
話音剛落,趙郡然就察覺到孫妙烨悄然松了一口氣。
孫妙烨隻當趙郡然不曾瞧見,拿起宮女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企圖掩蓋過去。
衆嫔妃跟随孫妙烨抵達庵堂後,便紛紛下了馬車。
海欣攙扶着孫妙烨從馬車上走下來,海蘭則是将趙郡然扶下了馬車。
趙郡然落地站穩後,不着痕迹地側目看了海欣一眼,卻見海欣朝自己搖了搖頭。趙郡然有此愈發露出的疑惑之色,她對孫妙烨道:“皇後娘娘先帶她們進去吧,郡然想去行個方便。”
孫妙烨倒也不曾多想,點了點頭就帶着衆人先行進了禅房。
甯嫔刻意放慢了步子,因她在宮裏向來不顯山露水,倒也無人注意到她。甯嫔眼見着趙郡然一路往内堂去了,方才調轉了身子,出了庵堂。
海欣回頭朝庵堂外看了一眼,說道:“主子料想的果然沒有錯。”
趙郡然也跟着回頭看了看甯嫔的背影,歎息道:“如此美貌,就算得不到陛下的寵幸,終究也是能夠受周府格外眷顧的,實在是可惜了。”兩人說着話,便進了禅房。
孫妙烨瞧見趙郡然來了,忙命宮女将她攙扶到身旁的蒲團上。她對趙郡然道:“師太怕你勞累,因此便将講經的時間縮短爲半個時辰,一會兒我們上香祈福之後便回宮去。”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環視了一圈四周,之後像是不經意間一般,對孫妙烨道:“甯嫔今日怎麽不曾同大家一道出宮?”
孫妙烨以及中妃嫔們這才發現甯嫔并不在禅房内。
“甯嫔今日是随臣妾一輛馬車的呀,怎麽這會兒不見了?”姚貴人疑惑道。
孫妙烨有些不快地擰了擰眉道:“她擅自離開竟不報本宮,待回來了本宮定要好好責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