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直言道:“主子難道就不怕海蘭與周皇後朝夕相對,兩人感情愈深,海蘭會做出對主子不利的事來。畢竟海欣如今有許多事都不便提點海蘭,一切都需她自己判斷才可以。”
對于這一點,趙郡然并不是不顧慮的。畢竟海蘭與自己有着兩世的感情,可以說在她眼裏這種感情已經超越了親姐妹。如果海蘭當真做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事來,她也是不忍心對付海蘭的。可是她若因爲感情而對海蘭無所行動,那便等同于放棄了對付周皇後的大好機會。
她先前将海蘭與海欣送到周皇後身邊,就是猜測周皇後定是知曉了她們二人是陳碩的女兒,爲了家族與她在後宮中的地位穩固長存,而對她們二人有意拉攏。
但是,周皇後的胃口絕不僅限于此,她還要将後宮中得羅啓煜青睐的女子盡數鏟除了去。最容易對付這些女子的辦法,便是利用她們最信任的人。
想象着今後可能會便對的一切,趙郡然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她朝海欣搖了搖頭,說道:“我答應你,無論海蘭如何待我,我一定依舊待她如姊妹。”
海欣的神情終于放松了些,她輕輕點了點頭,朝趙郡然福身道:“海欣也答應主子,若有那麽一日,海欣必定站在主子這一邊。”
趙郡然凝息停了停房外的動靜,她朝海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回來了,你先走吧。”
眨眼的功夫,海欣已然從窗口越了出去。
當蘇秦進房的時候,趙郡然正準備披衣起身。蘇秦趕緊将房門關上,快步走向趙郡然道:“主子怎不喚蘇秦進來伺候,仔細凍壞了身子。”
趙郡然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蘇秦偷眼瞧了瞧趙郡然的神色,見她眼中并無異樣,方才悄然松了一口氣。
趙郡然在妝台前坐下來,由蘇秦替她梳洗着。她笑盈盈地看着鏡中人,說道:“你有幾日不曾出宮了,可是想孩子想得緊?”
“若說不想那是假的,不過孩子有乳母照料着,主子每月又都派人替他縫制新衣,蘇秦倒也不曾擔憂。”蘇秦含笑道。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感同身受道:“爲人母哪有不想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旁人照料得再好,也終究比不得自己。不如這樣,明日我便去懇求皇後娘娘,将你的孩子接進宮來。”
蘇秦趕緊擺手推辭道:“使不得,這樣實在不合規矩。蘇秦不打緊的,乳母是蘇秦的遠親,她定能細心照料鴻兒的。”
“鴻——兒——”趙郡然回味了一遍這孩子的名字,口裏喃喃道,“你與明瑞哥的孩子,定是十分有出息的,若是能夠好好教導,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爲陛下的左膀右臂。”
這句話倒是令蘇秦微微有些動心了,但她面上并無露出一絲神色來:“鴻兒何德何能,蘇秦隻求他能夠平安喜樂,倒也足矣。”
趙郡然含笑道:“那便說定了,一會兒我就去請求皇後娘娘,争取讓你們母子早日相伴。”
蘇秦微微點頭,有些感激地看了趙郡然一眼。但随後眸子一動,轉念像是又想到了什麽。她正要開口,卻見趙郡然已經袅袅婷婷地出了卧房。
“這件事你終究不必出面,就安心留在殿裏吧,我這便去翊坤宮。”趙郡然回頭朝她笑了笑,說罷便帶上宮女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秦遲疑了一瞬,想要再追上去的時候,卻看到孫妙烨恰好進了永壽宮。
孫妙烨笑盈盈地對趙郡然道:“大冷天的,郡然這是準備去哪裏?”
趙郡然朝她福了福,玩笑道:“大冷天的不也往我這裏跑,郡然自然也是去别處宮殿竄門子了。”
蘇秦見孫妙烨來了,心想着趙郡然應當暫時不會再去周皇後那裏請命,便轉身進了正殿。
孫妙烨與趙郡然站在永壽宮門口說笑了一回,之後兩人便一道離開了。
瞧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永壽宮門口,蘇秦這才有些後悔方才沒有及時阻攔。她懊喪地跺了跺腳,隻得作罷。
趙郡然與孫妙烨相攜着進了翊坤宮,彼時翊坤宮内樂聲袅袅,絲竹不絕于耳。幾個着輕紗的女子正在大殿中央随着樂聲翩然起舞。殿内焚着十幾隻炭爐,趙郡然和孫妙烨一進正殿便覺得一股熱浪突兀而來,引得她們額上不由浮起一絲細密的冷汗。
周皇後與海蘭正坐在大殿内吃着茶點,欣賞着眼前曼妙的舞姿。整個翊坤宮正殿宛若瑤宮一般,惬意自在。
孫妙烨與趙郡然一前一後地走到周皇後面前,朝她福了福。
海蘭趕忙起身朝孫妙烨行禮,口中笑道:“孫貴妃與趙貴人來得正好,皇後娘娘的娘家人特地從宮外找來了一群舞姬爲娘娘解悶,今日是她們第一天試舞,大家倒不如一起欣賞。”
周皇後輕輕皺了皺眉,面上卻依舊笑靥如花。她含笑朝孫妙烨和趙郡然招手道:“你們快坐下來說話。”
趙郡然眼見着周皇後興緻高昂,如今倒也不合适提蘇秦一事。于是她便跟随孫妙烨在一旁坐下來,安靜地看着大殿中央翩然旖旎的舞樂。
一曲舞罷,周皇後像是有些乏累了。她朝舞樂女子們擺了擺手,将衆人都屏退了出去。周皇後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道:“其實本宮并不喜絲竹舞樂,隻因不能拂了娘家人的一片心意。”
孫妙烨含笑點頭,溫言道:“周将軍與周夫人疼愛皇後娘娘,着實讓人羨慕。”
周皇後笑了笑,對孫妙烨道:“妹妹自小被呵護在掌心裏,又何必羨慕本宮。”
孫妙烨隻是輕輕應了一聲,随後朝趙郡然遞了個眼神。
趙郡然從茶幾上拈起一枚山楂,拿在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口中道:“今日郡然宮中的侍女蘇秦同臣妾提起,很是想念自己的孩兒。不知郡然可否求皇後娘娘恩準,将蘇秦的孩兒接入永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