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後在毫不費力之下就能達到如此目的,可見是個手段十分高明的女人,趙郡然倒算是第一次低估了一個人的能力。
不過,這些對趙郡然來說也算是無傷大雅。
羅啓煜出征之後沒多久,周皇後就将趙郡然與海蘭晉封爲貴人。并且周皇後還下了懿旨,讓海蘭搬進了翊坤宮。
這一次海蘭倒是十分隻覺地搬去了翊坤宮,甚至連趙郡然這裏都不曾詢問過是否願意。
海蘭接到懿旨以後,就忙裏忙外地指揮着宮女們替她收拾東西,她笑容燦爛,倒像是十分愉悅的樣子。
海欣站在趙郡然身旁,看着海蘭在偏殿裏似陀螺一般忙碌着,不由輕輕喚了一聲“主子”。
趙郡然回頭對海欣道:“海蘭此去翊坤宮,我終究是不放心的,你先行過去伺候她,等她在翊坤宮住妥帖了你再回來。”
“我這一走,主子這裏豈不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了。殿外那些人一個個毛手毛腳,海欣瞧着沒有一個是做事利落的。”
“我今日就讓段禦醫将蘇秦帶進宮來,由她伺候我,你應當可以放心了。”趙郡然笑着進了偏殿。
海蘭見到趙郡然走進來,方才有些愧疚地低了低頭道:“郡然,實在對不住,這些日子我便不能陪你了。”
趙郡然含笑搖了搖頭,溫言道:“皇後娘娘的旨意難違,我能理解。”
“其實……也不隻是因爲皇後娘娘的旨意。我是覺得……覺得同皇後娘娘相處的時候,她就像是我的母親,我的衣食住行她都能替我準備妥帖了。”說到這裏,海蘭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便趕忙擺手道,“哦,我并不是說你對我不夠細緻妥帖,隻是我知道你平日裏有很多事要忙,終究不能對我面面俱到的。你也知曉,我這個人冒失慣了,平日裏有何宴席,也總是忘了穿華服……”
不等她說完,趙郡然已經握住她的手道:“好了,别再說了,我都能明白的。你就安心搬去翊坤宮吧,所幸永壽宮離得不遠,你時常過來走動便是了。”
海蘭聽了這話,心裏方才好受些。她含笑點了點頭,側眼卻瞧見海欣正闆着一張臉朝自己看過來。
趙郡然也察覺到了海欣的神色,她回頭朝海欣輕輕皺了皺眉,随後又對海蘭道:“你自己也說了,你終究冒失了些。海欣穩重,因此我暫時将她派去伺候你,也好有個人時時提點你。”
海蘭朝趙郡然感激地欠了欠身,待宮女們将東西都收拾完畢後,她便帶着海欣一道離開了永壽宮。
當日午後,段明瑞依照趙郡然的吩咐,将蘇秦接到了永壽宮。
此時的蘇秦已然爲人母,體态略略豐腴了些,倒是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趙郡然不着痕迹地将蘇秦的衣着和首飾打量了一回,見她今日的穿着比起上一次進宮之時還要樸素幾分,便知她在宮外依舊過得不易。趙郡然倒是并沒有先前的事對她有所刁難,蘇秦似乎也沒有爲那件事而惶恐,兩人彼此一笑,就算是冰釋前嫌了。
段明瑞見狀不由松了口氣,他對蘇秦囑咐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趙郡然對蘇秦道:“我已經命人爲你預備下了秋冬替換的衣裳,你先去換衣裳,稍後我帶你去永壽宮外走走。”
蘇秦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颔首退下了。
趙郡然仿佛的确沒有爲先前的事而懷有芥蒂,待蘇秦換過衣裳之後,她便帶着蘇秦去禦花園走動。
此時因爲正值秋冬交替之際,禦花園裏倒也無甚宮女走動,整個園子瞧着空蕩蕩的。趙郡然與蘇秦二人走在園中,踩着落在地上的枯葉,發出的輕微嘎吱聲顯得尤爲響亮。
蘇秦隻是低着頭跟在趙郡然身後,并沒有任何的言語。
趙郡然似乎興緻高昂,每走到一處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駐足欣賞。她回頭對蘇秦笑道:“這宮裏的花草,許多都是每季換新的,等到冬末時分再來,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像是與自家家妹在話家常一般,語氣随和,并沒有任何居高臨下的姿态。然而趙郡然如此态度,愈發令蘇秦有些不安。
蘇秦抿着唇點了點頭,依舊不知該說些什麽。
趙郡然歎了歎,正要勸說她将先前的事忘了,卻瞧見兩道粉色的身影正袅袅婷婷地往這裏走來。趙郡然趕緊帶着蘇秦退讓到一旁,福身行禮。
“今日倒是巧,趙貴人也在這裏。本宮方才正說要讓人備些糕點過來,叫上幾位妃嫔來這裏玩葉子牌呢。”周皇後虛扶起趙郡然,微笑着道。
趙郡然笑道:“郡然不擅葉子牌,怕是要掃了皇後娘娘的雅興。”
周皇後興緻頗豐,她看了海蘭一眼道:“趙貴人倒也謙虛,昨日你還說趙貴人最擅葉子牌呢。”
海欣目光一凜,迅速地在海蘭的臉上掃了掃。
海蘭卻是無所察覺,也不曾琢磨出周皇後話裏的意思。她笑盈盈地點頭道:“郡然的确是謙虛了,從前在邵府的時候,她的葉子牌可是玩得最好的。”
周皇後慢慢點了點頭,再次看向趙郡然,卻是并沒有多說什麽。
趙郡然朝周皇後做了個“請”的動作,随後便帶着蘇秦進了一座涼亭。
周皇後倒是并沒有命人送上葉子牌,隻是笑看着周邊的景色,似無意般對趙郡然道:“海蘭瞧着着實讓人羨慕,吃東西如男兒一般,卻是從不見長肉。”
她像是在與衆人唠家常,笑容溫和,語氣熱絡,倒是讓海欣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海欣撇了撇嘴道:“那便隻怪皇後娘娘宮裏的吃食太過精緻,卻又不膩人,海欣總忍不住多吃幾口。”
周皇後回頭朝她笑道:“本宮可沒拘着你的意思,你愛吃便是本宮最高興的。”
這樣的語氣,像極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