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戰戰兢兢地跟随冰兒進了景陽宮,還沒進正殿,就聽冰兒對她道:“唐采女自己進去吧,冰兒去爲袁嫔準備茶點。”
冰兒一走,海蘭便愈發感到緊張起來,她對身旁的宮女道:“你先回永壽宮,若是趙采女回來了,你便說我在袁嫔這裏請安就是了。”
宮女點了點頭正要走,卻聽到袁嫔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來:“怎麽,唐采女是怕我吃了你,準備去搬救兵嗎?”
海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帶着宮女幹幹地上前兩步,朝袁嫔福身行禮。
袁嫔倒也不曾爲難她,揚了揚手就讓她進了正殿。
“我聽說趙副統領的情況有些不妙,可是當真?”袁嫔似關切般問道。
海蘭點了點頭,頗有些擔憂道:“趙副統領怕是再也沒有機會習武了,趙采女很是心疼,一回京便親自前去爲他醫治了。”
袁嫔隻是點了點頭,像是爲這個年輕的小生感到惋惜。
這時候,冰兒捧着茶點走了進來,她将兩杯茶分别捧到袁嫔和海蘭手邊,而後在袁嫔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袁嫔美目一凜,随後看向海蘭。她的眸子裏帶着一絲怒火,那神情令海蘭感到發憷。
海蘭下意識地斂起目光,捧起茶盞吹了吹面上的浮葉。
袁嫔忽然冷冷哼了一聲,拍案道:“你竟敢戲弄我,陛下與趙采女分明在武德宮,你卻說他們尚未回宮,究竟安的是什麽心?”
“海蘭并沒有與騙袁嫔呀,陛下與趙采女方才當真去了訓練營,興許是才剛回來也未可知。”海蘭趕緊放下茶盞,跪在袁嫔身邊繼續道,“袁嫔若不信,可以去問孫貴妃。”
聽到“孫貴妃”三個字,袁嫔愈發窩火了。她厲聲呵斥道:“冰兒,她敢戲弄我,你還不快掌嘴!”
冰兒聞言快步走到海蘭身邊,低頭往海蘭臉上重重地甩下一掌。
海蘭的半邊臉頓時火辣辣的痛,她幾乎痛得發不出一點聲音來,隻是滿眼不可思議地看着袁嫔。
袁嫔蹙了蹙眉,憤憤道:“你居然還敢瞪本宮!”
海蘭平日裏雖瞧着溫和無害,一副恭謹支持的模樣。但她因爲自小習武,骨子裏卻是透着一股倔脾氣的。此刻見冰兒竟然敢對自己動手,她已然窩火。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袁嫔的位分,她站起身就狠狠地給了袁嫔一個耳光。不等冰兒反應過來,她又是快速地在冰兒臉上狠狠甩了兩個巴掌。
袁嫔未曾料到海蘭會如此大膽,此刻被她掌嘴,完全是懵了。她捂着臉怔怔地看着海蘭,一時間竟也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海蘭咬了咬牙,對袁嫔道:“我原本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幸得趙采女賞識,才有機會伺候陛下,過錦衣玉食的日子。我并不怕你報複,最多不過頭點地罷了。但是你要羞辱我,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
萬萬沒想到,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啊。眼前這個嬌小羸弱的女子居然同趙郡然有着一樣的脾氣,以牙還牙、遇神殺神。
袁嫔一時間竟然對海蘭感到惶恐起來,她揉了揉臉頰,對冰兒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将她給我攆出去!”
“攆出去?本宮的姊妹可不是物件,由着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今日你無緣無故對她動手,那麽便休怪本宮翻臉無情了。”
随着一陣冰冷的聲音響起,一名身量高挑、舉止雍容的女子緩步走進了殿内。那女子投在地磚上的身影窈窕玲珑,舉手投足間盡是端莊。
袁嫔看向殿外,隻見進來的人竟是周皇後。她趕緊向周皇後下跪行禮,口中道:“皇後娘娘誤會了,臣妾并非無緣無故對海蘭動手。隻因海蘭目中無人,臣妾才會代替皇後娘娘教訓她的。”
說話間,袁嫔在心中腹诽着,這個周皇後向來對後宮的紛争避而遠之,講究明哲保身,誰也不得罪。今日她怎麽就爲了一個小小的采女,來景陽宮興師問罪呢?
周皇後并沒有命袁嫔起身,而是親自扶起了行禮的海蘭,輕輕揉了揉她的臉頰道:“可還覺得疼?”
海蘭顯然也是懵了,周皇後怎麽在這時候突然趕來呢?究竟是誰放出的消息,告知她自己被袁嫔欺辱的?
周皇後見海蘭不聲不語,隻當她是受了驚吓。“你放心,若有人膽敢冤枉你,本宮定會替你做主的。”
海蘭眼眸一轉,很快眼裏便落下淚來。她滿是委屈地朝周皇後福了福,顫聲道:“臣妾謝皇後娘娘恩典。”
周皇後朝她溫柔一笑,随後看向袁嫔道:“這會兒陛下正命本宮去武德宮旁聽趙副統領墜馬一案,暫時沒有時間處置你。你且在殿内好好反省,若是之後還敢再将後宮攪得雞犬不甯,本宮定不饒你。”
原來周皇後也是個拜高踩低的角色啊,袁嫔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卻是一派謙和知禮。
周皇後也不再多說什麽,帶着海蘭便離開了。
袁嫔瞧着二人離去,兩條腿不由地打顫。她扶着身旁的一張金絲楠木椅子道:“方才皇後說陛下正在武德宮審理趙興達墜馬一案?”
冰兒也滿是惶恐地點了點頭,問袁嫔道:“主子,可要奴婢去打聽打聽?”
袁嫔十分不安地看了冰兒一眼,對她道:“你快去通知我兄長,就說陛下正在審理此事。若是陛下問及我此事,我應當如何作答。”
此時的冰兒比起袁嫔要稍稍鎮定些,她仔細想了想,對袁嫔道:“主子難道不記得了,大公子先前說過的,這件事他确保萬無一失。即便陛下疑心到您這裏,他終究是沒有證據的。隻要您矢口否認,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袁嫔聞言終于松了一口氣,她緩緩坐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過了許久才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将殿門關上,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