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蕙蘭秀眉緊擰,朝三姨娘和四姨娘狠狠瞪了一眼,她們方才退開了兩步。
張媽媽理了理思緒,開口道:“方才奴婢陪五小姐出去玩,聽到有人在說譚老爺從牢裏救走了咱家老爺,不巧被官府抓獲。如今事情已經告到陛下那裏去了,陛下預備處斬二人。”
秦蕙蘭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張媽媽一眼:“你說的譚老爺可是譚鴻?
張媽媽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嗎?自打前夫人走後,他便已經與我們邵家斷了聯系了。如今無緣無故的去救老爺,還害得老爺被連累,真正是個喪門星。”
“這裏頭倒是有些蹊跷,譚鴻的确已經與我們邵府斷了關聯,他又豈會去救老爺呢?”這時候的秦蕙蘭竟然頭腦無比的清晰,她說完這句話便打算出門去找人問個清楚,預備還邵振楠一個公道。
趙郡然卻是朝她搖了搖頭道:“夫人就沒有想過,譚鴻這是預備給他死去的妹妹報仇嗎?”
聞得此言,秦蕙蘭不由停住步子。她回頭看向趙郡然道:“你的意思是譚鴻借機落井下石?”
趙郡然微微颔首,笑道:“他如今雖然被陛下封爲小吏,卻到底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哪一****若是犯了錯,也不過命如草芥,人人都可以将他捏死。與其這般苟延殘喘地活着,他倒不如替自己的妹妹報仇,倒也能夠對譚宋韻有個交代了。”
秦蕙蘭将趙郡然的話回味了片刻,随後道:“可是他還有妻女,又豈會舍下他們呢?”
趙郡然道:“據我所知,譚鴻早已經将自己的妻女送去娘家府邸,雖是寄人籬下,卻也不至于受苦。至于譚穎,如今身在冷宮,宮中人早已經将她遺忘,他自然也不會顧惜這個女兒了。”
張媽媽聽了趙郡然的話,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她朝秦蕙蘭看了一眼,說道:“夫人到底不便親自出面,不如就讓奴婢出去打探清楚。”
秦蕙蘭沉吟了片刻,方才朝她點了點頭。
趙郡然替秦蕙蘭倒了一杯熱茶,柔聲道:“或許也不過以訛傳訛罷了,未必就是真。夫人暫且在家中心平氣和地等消息,若是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郡然必定會去陛下那裏說情的。”
秦蕙蘭捧着茶盞,雙手卻是微微顫抖着。她輕輕應了一聲,朝趙郡然微微一福。
張媽媽出去未多時便回來了,她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秦蕙蘭就已是滿面焦急地迎上來詢問。
趙郡然替張媽媽倒了一杯茶,說道:“你且喝點水再說。”
張媽媽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順了順氣後方才道:“已經打聽到了,奴婢聽說就在前幾日,譚鴻将自己的妻子與幺女送到了廣西避難,是做藥材生意的遠親家中。看樣子他是早有打算,準備犧牲自己來爲前夫人報仇了。”
秦蕙蘭聞言不禁雙腿發軟,她扶着椅子坐下來,對張媽媽道:“既然如此,那便說明老爺根本無心逃獄,我們不如趕去官府,向官府如實相告。”
張媽媽歎息了一聲道:“隻怕這樣的事也是口說無憑,隻要人人都相信譚鴻說的話,那我們說什麽都是徒勞了。”
秦蕙蘭有些懊喪地揉了揉太陽穴,看向趙郡然道:“這件事不知采女可有辦法挽救?”
趙郡然歎息了一聲,無奈道:“此事想必已是鬧得滿城風雨,隻怕就算陛下有心要保義父,終究還是會迫于輿論的壓力的。”她說着又是一歎,随後道,“不過夫人盡可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力一試的。”
不等秦蕙蘭朝她跪地言謝,趙郡然便起身告辭了。
走出宅子門,就有軟轎在外頭等候着她。趙郡然坐上軟轎,對海欣道:“你把你父親請去栖霞酒樓,我有事與他相商。”
轎夫們聽到趙郡然的話,便擡着她往栖霞酒樓去了。
羅啓煜登記之後,就将栖霞酒樓轉增給了趙郡然,現在趙郡然才是這家酒樓的老闆。當然,這個身份除了掌櫃,酒樓裏面是無人知曉的。
趙郡然進到雅間的時候,沒想到陳碩竟是比她先一步到這裏。這會兒陳碩正坐在圓桌前,親自烹煮着茶水。他瞧見趙郡然走進來,便開了茶蓋,往裏面又添了幾勺泉水。
“我今日恐怕是沒有時間陪陳宰相喝茶了,我隻同你說上兩句便要趕着回宮裏去了。”趙郡然含笑道。
陳碩聞言便拿火鉗子掐滅了小爐子裏的炭火,提起茶壺爲趙郡然倒了一杯茶,笑盈盈道:“趙采女請便。”
趙郡然倒也不好意思掃了他的雅興,便在圓桌前坐下來,象征性地品嘗了一口茶,随後道:“不知宰相預備如何處置譚鴻?”
他有膽劫獄,照理說是應當被判斬首的。可如今他不知何故被人毒傷了喉嚨,又被人挑斷了手筋。無論口供還是畫押,都是難以進行。
趙郡然不禁微微一笑,說道:“莫非宰相連我都不肯說實話了?會對譚鴻下此毒手的人,不是宰相又能是誰呢?”
陳碩回以一笑,颔首道:“的确是我所爲,在我看來,将他斬首示衆實在太過便宜他,好歹也要讓他嘗一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才好。況且陛下已經允許将譚鴻全然交給我處置。”
面對陳碩的時候,趙郡然難免感到親切。不爲别的,隻因他們都是從另一個同樣的時空來到這裏,心中也同樣裝載着仇恨。趙郡然很是能夠理解陳碩對譚鴻的恨意,然而理解歸理解,殘局終究還是要收拾幹淨的。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對譚鴻道:“你毒害譚鴻一事雖然有刑部的人替你遮掩,但倘若事情敗露,隻怕到時候陛下也不得不假意追究,給朝臣們一個交代。”
“趙采女放心,此事我早已做好部署。我已經在譚鴻的牙齒裏埋下毒囊,倘若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便會讓他‘咬’下毒囊,到時候他究竟是何時中毒的,又有何人清楚。至于挑斷手筋一事,便隻怪他在牢中不安分,得罪了獄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