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茹倒也十分滿意,她問那丫鬟道:“你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從前伺候過什麽人?”
她雖然對這個丫鬟還算滿意,但好歹也要确定此人是否是趙郡然的人才敢放心使喚。
丫鬟怯生生地道:“我……我叫阿妞,家住洛陽,幾個月前才剛來京師謀生。我從前在文豪閣的王老闆家做過兩個月的差事。隻可惜王小姐嫌我長得醜,便将我打發了。”
阿妞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腳上那雙髒兮兮的繡鞋,并不敢去看邵敏茹一眼。
邵敏茹自小就是被丫鬟伺候着的,對于新入府的丫鬟們是何神情、舉動她都是十分的清楚。眼下這個阿妞土裏土氣,一副見不得世面的樣子,一看便是剛從鄉間出來不久的。
她再看了看阿妞腳上那雙髒兮兮的繡鞋,心想着若是有心要到她身邊來做事,必然是不會将自己拾掇成這樣的。
看來此人真是何子瀾從大街上買回來的。
仔細思量之後,邵敏茹便對阿妞點了點頭道:“你現在趕緊去将衣衫鞋襪都換了,再将頭發重新梳理齊整,随我去一個地方。”
阿妞有些讷讷地看着邵敏茹:“可是……我……我沒有幹淨的衣衫。”
邵敏茹擰了擰秀眉,對她道:“往後在我面前你需自稱奴婢,我們雖不是什麽達官貴府,但規矩終究還是要守的。”
阿妞怯怯地點了點頭,扯着自己的袖子問道:“那奴婢這身衣裳怎麽辦?”
邵敏茹看向何子瀾,對他道:“你快些讓廚娘去一套趕緊的衣衫鞋襪過來,稍後我将銀子給她,讓她再去買一身新衣裳便是了。”
何子瀾張了張嘴,像是有些不大情願,但最終還是乖乖地去了。
邵敏茹想着,有個如此聽話的人供自己差使倒也極好。她隻要躲在這宅子裏,難不成趙郡然還會****來找她麻煩不成。
阿妞換過衣裳之後,邵敏茹便帶着她出了府。兩人一路往最東邊走去,直到拐過一個小胡同,方才停下來。
邵敏茹對阿妞道:“你去叩門,不必說是誰來了。”
阿妞點了點頭,正要上前,卻見秦蕙蘭忽然開了門。
秦蕙蘭瞧見邵敏茹站在門口,倒也是笑臉相迎,她忙對邵敏茹道:“敏茹是回娘家來省親的吧,快到裏頭來坐。”
然而邵敏茹并沒有邁步,隻是趾高氣揚地站在那裏,如墨一般透亮的眼珠子朝宅子裏張了張,随後冷笑道:“陛下肯讓你們住這樣的地方倒也算是福分了,既然你們有個住處,便好好在這裏過日子吧。我不是你們的親戚,所以自然也不是回娘家來的。我隻是順道路過這裏,來瞧瞧罷了。”
這時候,四姨娘聞聲從二門走出來,一面走一面陰陽怪氣地說着:“是誰這般狂妄呢?”
邵敏茹見到四姨娘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同自己說話,不由沉了沉面色。
可是四姨娘根本絲毫沒有怕她,隻是徑直走到她面前,依舊用陰陽怪氣地聲音道:“哦,原來是何公公的夫人呀。”
邵敏茹原本來這裏一則是爲了尊崇聖旨,不讓趙郡然抓錯處罷了。二則是想看看秦蕙蘭她們的處境,瞧瞧當真是否如旁人說的那般落魄。誰知她此番前來,居然奚落不成反被四姨娘冷嘲熱諷。邵敏茹心中惱怒不已,卻又懶得與她們争辯。
四姨娘見她轉身要走,卻是不依。她上前一步将邵敏茹攔下,說道:“老爺,也就是你的父親如今在牢裏受苦,不日就要被發配邊疆。你若有心,便讓你的那位何公公在陛下面前求情,即便讓你的父親免受發配之苦也好。”
邵敏茹并不爲所動,隻是冷冷地瞧了四姨娘一眼,便繞開了她。
四姨娘見她這般狠心,不由氣得跺腳,憤憤道:“還真是個白眼狼,從前老爺那般帶她,她居然連爲老爺說句好話都不肯。”
秦蕙蘭隻是淡淡一笑,對四姨娘道:“她爲人如何,你又不是才剛知曉,何必同她置氣。她到底年輕,要走的路還長着,将來總有一****是會來求我們的。”她說着話,便扭身進了宅子。
此時宅子的正廳内恰坐着兩名女子,其中一人不是趙郡然又是誰呢?
趙郡然見四姨娘怒氣沖沖地進了正廳,不由笑道:“怎麽?四姨娘與邵敏茹言語不和,将她氣走了?”她的話略帶玩笑之意。
四姨娘卻是滿面不快地說道:“真是難爲你一片好心爲我們說和了,她今天來根本不是爲了回門,完全是爲了奚落我們。罷了,我們如今小門小戶,哪裏容得下她這尊大佛。”
趙郡然聞言隻是微微一笑,未置一詞。
今日邵敏茹的到來,原本秦蕙蘭她們是滿懷期待的,畢竟趙郡然已然說服了邵敏茹來與她們言和。誰知邵敏茹此番前來,依舊是來奚落她們的。心理落差過大,勢必會導緻她們對邵敏茹愈加厭惡。
秦蕙蘭冷冷一笑,對四姨娘和三姨娘道:“今後她好也罷、歹也罷,已然與我們無關。我們隻需好好将兒女們撫養成人,便是對得起老爺了。”
說到邵振楠,趙郡然不禁眨了眨眼。她擡起眸子對衆人道:“義父那裏我已經想辦法疏通了,隻要他在牢裏不曾犯什麽大過錯,想來應當是無人會爲難他的。”
秦蕙蘭滿是感激地向趙郡然福了福,卻見張媽媽抱着邵婷茹快步走了進來。
張媽媽一臉惶恐地對秦蕙蘭道:“夫人,不好了,老爺要被陛下處斬了!”
聽到這句話,秦蕙蘭的臉頓時免得煞白,她急忙扶住張媽媽的肩膀問道:“此話那當真?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
不等張媽媽作答,四姨娘和三姨娘也趕緊湊了上來,疊聲問道:“老爺何時被處斬啊?他如今人在牢裏又還能犯什麽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