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倒也十分欣賞陳碩此人,她點了點頭道:“譚鴻既無大才也無品行,留着或許是個禍患,如此倒也好。”
羅啓煜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就聽外頭傳來何子瀾的聲音:“陛下,唐……陳宰相有要事求見。”
大殿之中,此刻陳碩正帶着兩個女兒跪在地磚上,三人見到羅啓煜從裏面走出來,忙朝他叩首謝恩。
羅啓煜笑道:“朕也不過舉手之勞,你們大可不必如此。”
陳碩點了點頭,帶着兩個女兒再次朝羅啓煜扣了扣頭,說道:“臣願起誓,此生定然竭盡全力效忠陛下。”
羅啓煜朝趙郡然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先行坐下來。
趙郡然卻是走到海欣與海蘭身旁,将她們兩人扶起來,之後扭頭對陳碩道:“陳先生能夠及時爲陛下排憂解難,便已是對陛下最好的報答了。”
陳碩應了聲“是”,方才站起身,對海欣與海蘭道:“你們身在宮中,一切都要聽從趙采女的吩咐才好。”
羅啓煜朝海欣和海蘭,示意她們兩人先行回永壽宮去。
姐妹兩離開後,羅啓煜方才對陳碩道:“你雖已與女兒們相認,但如果想要将譚鴻玩弄于鼓掌間,暫時萬萬不可被人察覺到你的身份。”
陳碩點了點頭,卻是有些遲疑地張了張口,目光中帶着一絲不解。
趙郡然含笑道:“陳先生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陳碩依舊遲疑了片刻方才站起來,走到大殿中央朝羅啓煜拱了拱手道:“臣有一事不明,還望陛下莫要怪罪。”
羅啓煜隻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臣以爲,譚鴻雖不是什麽善人,但是他在領軍打仗方面倒也算是人才。陛下何故願意将此人交給臣處置?若是陛下隻因器重臣而放棄譚鴻,臣到底心有愧疚。”
羅啓煜冷笑了一聲,不知是在笑“譚鴻也算人才”呢,還是在笑陳碩太高估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因是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陳碩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這時候,趙郡然緩緩開口道:“陛下向來用人注重才能與品行,可以說這二點幾乎缺一不可。譚鴻雖有領軍打仗之才,卻也不比朝中的将領們勇猛多少,甚至還有傳聞,譚鴻每每遇到勁敵,都有臨陣退縮的習慣。至于他的品行,相信沒有人比陳先生更清楚了。”
陳碩聽了趙郡然的話,不由看了羅啓煜一眼,隻見他此刻正微微點頭。
趙郡然繼續道:“另外,陛下曾經爲皇子時,譚鴻便已是居心不良,意圖加害陛下。後又因前主子失勢,便倒向陛下。試問這樣的人,陛下又豈會重用。”
她這番一語雙關的言語,陳碩已然聽出來了。趙郡然一則是要告訴他,譚鴻對羅啓煜不仁在先,所以羅啓煜便也隻好對他不義。二則是要告誡他,牆頭草最終的下場便如譚鴻一樣,羅啓煜甯願将背叛之人送給他人玩弄于鼓掌,也懶得自己動手除去。
雖然陳碩明白這一切,但如果此時此刻他若是過于刻意想要表達自己對羅啓煜的忠誠,反倒有可能會引得他們的猜忌。因此陳碩隻是朝趙郡然拱了拱手,又轉身朝羅啓煜躬身行禮。
他眼見着羅啓煜看趙郡然的眼神除了欣賞之外,并未摻雜一絲一毫的猜忌在裏面,可見羅啓煜對趙郡然是有多信任。事實上,趙郡然方才所說的話已然涉及朝政。如果換做是其她女子,隻怕羅啓煜早已經雷霆大怒,要治她幹政之罪了。
可是趙郡然不同,她可以在羅啓煜面前随意攀談朝政與朝臣。海蘭如今已經被封爲采女,今後的一切都需依仗趙郡然。陳碩自然也希望趙郡然的這份恩寵能夠長久不衰,便也足夠庇護海蘭了。
陳碩的所思所想在不經意間已經從眼中表露出來,趙郡然看在眼中,不禁微微揚了揚嘴角。
羅啓煜喝了一口茶,對陳碩道:“你先行回去吧,譚鴻一事你自己處理便是,不必來過問朕。”
陳碩離開後,羅啓煜方才起身走到趙郡然面前,柔聲道:“今日我不想在宮裏用晚膳,你随我一道出宮去,我帶你去一處地方。”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道:“那我便回宮去換衣裳。”
羅啓煜卻是一把将她攬入懷中,低頭覆到她耳邊道:“何必回宮去換,我這裏早已經替你被好了,我親自替你換。”他不由分說便将趙郡然抱進了内殿。
未多時,趙郡然由羅啓煜幫襯着換上了一件太監服。雖然那衣裳大小合身,但趙郡然到底是第一次穿侍衛服,難免覺得有些不适應。她扯了扯衣袖,疑惑道:“縱然太後與皇後未必高興,但你帶我出宮未必要喬裝改扮。宮裏有心人一眼便能夠認出我,如此豈不欲蓋彌彰。”
羅啓煜隻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麽。他将一柄劍交給趙郡然,便負手出了殿門。
趙郡然與何子瀾緊跟在他身後,一路出了宮門。這一路上的确有袁貴妃的宮女在暗處瞧着,很顯然那宮女早已經認出趙郡然來了。
走出宮門,羅啓煜不由冷哼了一聲:“無事找事,莫非這便是世上女子的通病?”說着他又回頭朝趙郡然微微一笑,“當然,除了你。”
趙郡然卻是含笑道:“何止女子,你不也喜愛無事找事。我分明可以正大光明地随你出宮,你卻偏偏要吸引人注意。”
話音剛落,趙郡然便看到李公公在宮外套好了馬車。羅啓煜親自将趙郡然扶上了馬車,而後他又對李公公說了幾句話,方才坐上馬車。
趙郡然看向羅啓煜,笑道:“如今你總可以告訴我,這是準備去何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