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曆朝曆代都是四妃所住的宮殿,這一次周皇後特地将永壽宮賜給趙郡然,無疑是爲了向羅啓煜示好,借趙郡然分得一點恩寵。
海蘭先一步進了正殿,見正殿内的兩處多寶閣上擺滿了各色瓷器玉器,大大小小的珊瑚叢玲琅滿目。珍玩無數,讓人一進殿便不覺眼前一亮。海蘭從前跟着趙郡然進出過不少後宮女子的宮殿,唯一能夠與永壽宮相媲美的,也不過太後以及周皇後的宮殿了。
趙郡然卻是對這裏的一切都視若無睹,她在一張軟椅上坐下來,對海欣道:“周皇後安排來的宮女與太監們往後就負責在外間的事,這裏依舊交由你們。我明日再讓何子瀾安排兩個小太監來離間。”
海欣點了點頭,見海蘭滿是歆慕地打量着殿中的一切,不由朝她遞了個眼神。
海蘭已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垂首斂目,站到了一旁。就在這時候,她從餘光中掃到了一抹明黃色,緊接着便聽到靴子落地的聲響,雖然很輕,卻有雷霆萬鈞般的氣勢。
不等海蘭與海欣向來人行禮,趙郡然便起身對她們道:“你們先出去吧。”
海欣應了聲“是”,便趕緊拉着海蘭退了出去。
“陛下日理萬機,倒是有空來我這裏。”趙郡然微笑着道。
羅啓煜笑道:“就算再忙,總要抽空來看一看我的妻子。”他說着将四周打量了一回,不禁微微蹙眉道,“好好的永壽宮竟然被布置成這副摸樣。”
趙郡然道:“皇後也是爲了陛下用心良苦,雖說這裏布置繁複了些,但看習慣了到也罷。等過上數月,再将多寶閣上的珍玩撤去一半就是了。”
羅啓煜點了點頭,回頭對何子瀾道:“你去挑選幾個伶俐些的太監過來,最好是不曾在後宮當過差的。”
何子瀾依言退走後,大殿便隻餘下羅啓煜與趙郡然二人。羅啓煜親自關上了殿門,問趙郡然道:“先前不是已經說好,朕許你妃位,何故你又自請被封采女呢?”
“單憑先皇欽點,我已然是後宮女子的眼中釘,若是一個無根基的女子一進宮就成了四妃之一,隻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對我咬牙切齒呢。我如今大仇已報,已然心無旁骛,隻想安安靜靜地在後宮生活。貴妃也好,采女也罷,隻要人不犯我便足夠了。”
羅啓煜心中命了,趙郡然重活一世便是爲了複仇。如今邵府被抄家,邵振楠流放邊境,而邵敏茹也等同于籠中麻雀,随時都可以被趙郡然捏在手心裏把玩。到了此時,趙郡然已然報了大仇,如今除了爲羅啓煜生兒育女,她的确已無别的心思。
“你喜歡怎樣都好,隻要你高興。”羅啓煜一面笑說着,一面往她臉上輕輕落了一吻。
趙郡然微微眨了眨眼,一對羽睫輕輕扇了扇,之後便擡頭對羅啓煜道:“陛下似乎還忘了一件事。”
羅啓煜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趙郡然指了指大殿之外,說道:“我這永壽宮空蕩蕩的,若有海蘭作伴倒也好。”
羅啓煜道:“我并非不願,隻是你如今不過采女,若是我再将海蘭冊封爲采女,她與你豈不平起平坐。”
趙郡然含笑道:“平起平坐又如何,總比來個不知根知底的人陽奉陰違強。”
她的話倒也不差,海蘭縱然與趙郡然平起平坐,但到底從前對她忠心耿耿,總好過将新入宮的女子安排到永壽宮。
想到這裏,羅啓煜方才點了點頭,對她道:“我在你宮裏設了一個小廚房,往後除了早膳,我都會在這裏陪你。”
趙郡然含笑颔首,正要催促羅啓煜早早地下旨晉封海蘭,卻聽何子瀾在外頭小聲道:“陛下,陳宰相在武德宮求見。”
羅啓煜淡淡地應了一聲,朝趙郡然微笑道:“等過幾日,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他說着便快步出了正殿。
海蘭是在半個時辰之後接到羅啓煜的晉封旨意的。因她先前并不曾從趙郡然口中聽聞此事,所以在接到聖旨的時候,整個人幾乎都懵了。她一忽兒咧嘴竊喜,一忽兒又秀眉微擰,看着像是有些糾結。
趙郡然替她将聖旨卷好交給海欣,說道:“你對陛下的心思,我都看在眼裏。你待我忠心耿耿,我自然是要厚待你的。”
海蘭知道,即便她成了羅啓煜的采女,但她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得到羅啓煜的寵幸。縱然如此,她依舊感激趙郡然的一片心意。她微微抿了抿唇,滿是動容地跪倒在趙郡然面前,正要磕頭,卻被一隻塗了粉色蔻丹的手拉住了手臂。
“你也是采女,又何須跪趙采女呢。本宮雖知你們主仆情深,但宮裏的規矩萬萬不可亂。”海蘭的耳邊響起一陣柔媚的女聲,不是袁貴妃又是誰呢。
海蘭趕緊順勢屈膝,朝她福了福。
袁貴妃看向趙郡然,含笑道:“本宮說,規矩不許亂,但那都是對旁人而言的。趙采女不一樣,趙采女是先皇欽點的皇媳,縱然身爲采女,依然高人一等。
趙郡然居然當真不曾向袁貴妃行禮,隻是含笑點了點頭道:“如此,郡然便謝袁貴妃關照了。”
袁貴妃見她如此嚣張,頓時氣得咬牙,但礙着周皇後事先關照過,在這宮裏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了趙郡然,因此她便隻能強笑着道:“自家姐妹,說謝是傷了情分。”
海蘭見袁貴妃并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隻得請她坐下來。海欣趕緊端來了茶水,先後替她們斟了茶。
趙郡然在袁貴妃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來,說道:“我才剛入宮,原本應當是由我先行去拜見皇後娘娘與袁貴妃的,如今卻要袁貴妃來見我,郡然實在受寵若驚。”
袁貴妃笑道:“本宮在殿裏等了妹妹許久都不見來,隻當是妹妹被什麽稀罕事物給羁絆住了,隻好親自過來瞧瞧。誰成想,本宮一進永壽宮就聽說陛下又添一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