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有朝臣們道:“陛下廣納後宮,乃是天下女子的福氣,豈有耽誤隻說。”
陳碩看着羅啓煜,彼此對視了一眼。
羅啓煜朝衆人舉了舉杯,謙遜道:“雖是朕的後宮事,但朕爲人子,婚姻之事終究要聽取太後的意見。因此廣納後宮之事,若無太後首肯,便作罷。”
如此一來,朝臣們必然會打起太後的主意。到時候誰爲了将女眷送入宮中,去太後那裏奔走得最勤快,一目了然。而這些人,大多都是無能者,或是過于貪戀權利之人。而這些人也是羅啓煜最忌諱的,他自然不會重用。
果然,太後聽聞朝臣們有意讓羅啓煜廣納後妃一事,心中頗爲歡喜。她原也是怕朝臣們議論羅啓煜尚在孝期便急于充實後宮,方才不曾提及此事的。
當她得知朝臣們紛紛贊同之時,便急着讓尚宮局的人去各府物色未出閣的适齡女子了。
羅啓煜帶着周皇後前去太後宮中問安,聽到太後正在同雯女官商議着哪家的小姐足夠賢惠,便不由朝周皇後遞了個眼神。
周皇後笑意瑩然地走上前去,朝太後行過禮,笑道:“依兒臣看,諸位小姐們都是極好的。隻要能夠入得母後與陛下的眼,便是她們的福分了。”
太後對這位溫婉可人的周皇後倒是心存慈愛,她擡頭朝周皇後笑道:“難爲你如此大度,但選立後宮女子,到底還需你這個皇後做主。哀家也不過是爲你們做個參考罷了。”
周皇後柔順地點了點頭,在太後身旁坐下來,看着太後手中的女子畫像,微微變了變臉色。
羅啓煜察覺到周皇後一閃而過的神情,不禁皺了皺眉,卻是一言不發。
太後對周皇後道:“哀家瞧着這些閨閣小姐都很是端莊秀麗,在閨中名聲也是極好的,實在是難以取舍。正好你來了,便先選出幾個可心的女子來。”
周皇後有些爲難地看了羅啓煜一眼,一時間隻是默然含笑。
太後心知羅啓煜在這裏,皇後到底不便胡亂做選擇,便也隻是說笑着扯開了話題。
羅啓煜朝太後拱了拱手道:“既然有皇後陪着,兒臣便先行回武德宮批閱折子了。”說罷他又朝周皇後遞了個眼神。
太後倒也巴不得羅啓煜早些離開,便隻是朝他含笑點了點頭。待他走後,太後就迫不及待地對周皇後道:“哀家打算選出六名女子入宮,其中三名在四妃之列,因此必須出身高貴、家世清白。餘下的女子隻要容貌端莊、性情溫和便可。”
周皇後依言點了點頭,看着太後,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本宮最不喜歡有人對我隐瞞。”
“兒臣以爲,陛下最是喜愛趙小姐,若是母後肯将趙小姐早早地接入後宮,陛下定然會更加孝順母後的。”周皇後有些爲難地開口道。
太後淡淡笑道:“哀家何嘗不知他最是喜歡趙郡然,其實哀家也并不讨厭這個女子。隻是先皇在世之時對她有所忌憚,哀家怕她當真是那禍國女子。”
周皇後道:“可是先皇也已經下了聖旨,要将她選入陛下的後宮之中,那麽母後便也沒有什麽可以顧慮的了。”
皇帝緣何會同意趙郡然入後宮,成爲羅啓煜的妃子,這一點太後很是不解。但到底先皇的旨意難爲,她如今能做的也隻是一日拖一日,盡量延後趙郡然入宮的時間。等到四妃之位都已經有了人選,她再以嫔的身份入宮。
“哀家不是顧慮,隻是她到底出身卑微,如今若是将她選入宮中,皇帝必然會許她四妃之位。隻是她這樣的身份若爲妃,勢必要被朝臣所恥笑的。”
太後倒也精明,這樣的難事不肯自己出面,打算讓周皇後來做。到時候羅啓煜若是非要将趙郡然納爲妃,便是周皇後兩頭不讨好了。
周皇後微微沉吟了片刻,方才笑道:“母後若是打算如此,何不早早地将四妃的人選定下來。兒臣眼拙,倒也隻能從畫像上看個小姐們的容貌,到底還要靠母後的慧眼。隻要是母後喜歡的女子,兒臣定然也歡喜。”
如此一來,周皇後便又将這個球踢了回去。且不僅沒有得罪太後,還誇贊了她老人家。那麽太後又還有什麽話可說呢?
看樣子這個看似唯唯諾諾,處事謹慎的周皇後也是通曉些人情世故的。這一點倒也是令太後欣慰。
太後想了想,周皇後到底是新婦,倒也不好因爲這件事還令她受羅啓煜嫌隙。到時候倘若被趙郡然鑽了空子,使得周皇後失寵,倒也是得不償失的。于是,太後便點了點頭笑道:“行了,既然如此,那哀家便挑選幾個可心的,至于嫔妾的人選,便由你說了算。”
周皇後翩然起身行禮,柔聲道着“謝母後”。
回宮的這一路,周皇後的臉上都挂着深深的笑容,見到路過的宮女太監行禮,也是一派和氣。然而當她回到翊坤宮中,瞧見袁貴妃正坐在正殿内等候的時候,她不由面色微微一沉。
袁貴妃看到周皇後走進來,趕緊迎上前去,一臉殷勤地笑道:“姐姐回來了,這一路倒也累了吧。”
周皇後笑容溫婉,柔聲道:“去陪母後說了會兒話,倒也不覺得累,妹妹怎麽有空來本宮這裏?”
“妹妹聽說太後準備爲陛下選立妃嫔,不知太後與姐姐可有中意的女子呢?”袁貴妃笑容甜美,語氣輕柔。
周皇後微微一笑,說道:“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個閨閣女子見識淺,又無人緣交際,倒是不熟悉各位官家的小姐。這件事便隻得全靠太後了。”
袁貴妃聽了,不禁訝然地張了張嘴,她扭頭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八寶匣子,最終還是含笑道:“既然如此,妹妹便不叨擾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