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不以爲然地說道:“憑她一人自然不能,但隻要我在她身邊,誰人又敢欺淩到她頭上去。上一世我欠海蘭一個好歸宿,這一世我便希望她能夠償還她。”
“上一世你也不過身不由己罷了,說不上虧欠,況且海蘭已然不是上一世的她,你又何必耿耿于懷。”羅啓煜此番言語,便已是否決了趙郡然的打算。
趙郡然歎息了一聲,柔聲道:“我知道你爲了我不想再充實後宮,但海蘭不過是我的婢女罷了,将來若是婚配,也最多不過嫁個侍衛,或是做個官家小妾。與其如此,我甯願她留在我身邊,由我來護着她一輩子。”
羅啓煜握了握趙郡然的手,有些無奈地問道:“非得如此嗎?”
趙郡然堅決點頭。
“罷了,那便什麽都依你。你入宮之日,我便封她爲美人,隻是我有言在先,她不過是宮裏的一個空美人罷了。”
“海蘭若不覺得委屈,我倒也無話。”趙郡然颔首道。
羅啓煜看着趙郡然,眼中露出些許委屈來,仿佛是個三歲孩童在撒嬌一般。他甕聲甕氣道:“你隻怕海蘭委屈,就從來不怕我委屈?”
趙郡然微微一笑,有些無奈地撫了撫他的臉,柔聲道:“這世上之事,你若不願意,又有何人能夠逼迫你呢。即便是我,終究也不過與你商讨罷了,卻也是不可能完全左右你的意見的。”
這句話令羅啓煜很舒心,也很是安心。這一刻,仿佛萦繞他多日的陰霾頓掃而空,讓他感到無比的輕松。
羅啓煜含笑點了點頭,捧過她的手道:“待邵振楠一除,我便将那介入宮中,冊封爲賢妃。當然,這隻是暫時的,終有一****會讓你成爲萬人之上的國母。”
趙郡然不以爲意地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道:“什麽萬人之上,什麽國母,于我而言都隻是個虛名罷了。我前半生一直在爲複仇而活,後半生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做個母親,爲兒女勞心勞力。”
羅啓煜聽到此言,不禁露出歡喜的笑容來。他溫言道:“你放心,這樣的小小願望,我終究是能夠滿足你的。隻怕到時候兒女成群,你反倒要嫌棄他們聒噪了。”
趙郡然正想說什麽,就看到海欣領着一名男子走到了院子裏。
羅啓煜顯然也瞧見了那名男子,忙朝海弦打了個手勢。
趙郡然趕緊起身對羅啓煜道:“既然六公子有政事在身,郡然便先行告辭了。”
“什麽政事,不過是曹穆軒罷了。”羅啓煜微微一笑,當着曹穆軒的面,将趙郡然拉到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來。
曹穆軒瞧見此等情狀,倒是有些尴尬地低下頭去。
不等他行禮,羅啓煜已開口道:“我出門在外便是六公子,而非什麽九五之尊,因此所有人都需免了禮節。”
曹穆軒點了點頭,見羅啓煜朝他做了個入座的手勢,方才遲疑着坐下來。
羅啓煜道:“你的婚事準備得怎麽樣了?”
“回六公子,穆軒已然籌備好了一切,隻等吉日去相府迎娶邵小姐。”曹穆軒說到婚事的時候,面上并無一絲喜色,可見他是有如何的不情願。
羅啓煜輕輕颔首道:“好在離吉日也不過半個月了,你早早地将邵婧茹迎娶過門也好。此人往後你還需多多照料,郡然還需留着她陪自己解悶。”
曹穆軒依言道了聲“是”,而後道:“六公子讓在下查的事已然查妥,一年多前,邵振楠将自己的大部分産業都賺到了譚宋韻娘家一位表舅舅名下。如今邵振楠趁着風聲已過,正在與此人商讨将産業轉回來。然而那人卻以譚宋韻在邵府受虐亡故,要求邵振楠拿出一半産業來補償譚宋韻的娘家人。”
“邵振楠此番來回折騰,也真是夠辛苦的。”羅啓煜冷笑着道,又扭頭拿眼神示意曹穆軒繼續說。
曹穆軒緊接着道:“邵振楠爲怕事情敗露,倒是答應了此人。然而已然半個月過去了,他也不曾立下書面承諾。”
羅啓煜慢慢點了點頭,問道:“那人現在在何處?”
“此人已然被我們所控制,陳先生給了他一筆錢,要求他暫時消停幾日。此人見錢眼開,拿了錢之後,便以去東部做生意爲民,出遠門去了。”
趙郡然問道:“隐繡一事,查得如何了?”
曹穆軒道:“太後那裏曾藏着一件邵小姐在宮裏換下的衣裳,太後稱那件衣裳便是爲了他日留作證據用的。如今倒也不必大費周折搜府了,虧得趙小姐早早地提點。”
趙郡然直言不諱道:“邵振楠被除,我也是樂得見的,倒也不必謝我。”
“如今有這兩件事,便也能給邵振楠扣一個貪污的罪名了。此人權傾朝野多年,實在是不除不快。”羅啓煜提及除去邵振楠的時候,語氣裏是滿志躊躇。
趙郡然又交代了曹穆軒一些關于婚後如何對待邵婧茹之事,羅啓煜便也就命他離開了。
眼見天色尚早,羅啓煜留在屋舍裏也無事可做,便吩咐何子瀾去找一身粗布麻衣,最好是打了補丁的衣裳來。
趙郡然笑道:“怎麽,六公子是準備這時候微服私訪嗎?妾身還要洗手做膳,恕不能奉陪了。”
羅啓煜輕輕拍了拍趙郡然的臉頰道:“倒也算不得微服私訪,隻是去附近走走,瞧瞧百姓們的生活狀況罷了。順便替你去摘些野花來,好将屋子布置一回。”
趙郡然起身做了個相送的動作,就聽羅啓煜對她道:“太陽落山之前我一定回來,你記得做好飯菜等我。”
彼時夕陽漸濃,天邊已然有了一絲晚霞。這個時候,尋常農家的男子應當正趕着忙完最後一塊地,便趕回家品嘗妻子的飯菜。趙郡然恍惚覺得,此時此刻,他們兩人便是這農家夫妻,雖生活恬淡卻溫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