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繼續道:“紅姑原本是宮裏的一位姑姑,在禦藥房當差,倒也算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後來因爲偷盜被抓,不知何故太後竟是豁免了她的罪,但是把她趕出了宮去。這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太後豁免她的罪,便是要給她一份恩賞,好讓她感恩戴德。趙郡然微微眯起眼思索着,太後爲何要安排紅姑進入六皇子府呢,她與羅啓煜相依爲命,照理說不應當會監視他啊。
海欣見趙郡然一籌莫展,便繼續道:“陛下與魏王交好,太後卻是有些介意的,隻怕這便是太後派紅姑去六皇子府的原因。”
太後想要讓紅姑盯着羅啓煜,若是羅啓煜與魏王過于交好,便設法離間?
這也是說不通的,畢竟魏王也算是太後一手帶大的,就算魏王當了皇帝,太後已然地位穩固,絲毫不受影響。
趙郡然覺得這裏面的蹊跷很是吸引人,倒是有繼續打探下去的欲望了。她輕輕點了點頭,對海欣道:“這件事便到此爲止,過些日子我準備将你們是孿生姐妹的事公之于衆。”
海欣與海蘭滿是詫異地互相看看,海蘭不解道:“若是讓旁人知曉姐姐的功夫了得,那小姐今後若有什麽事要辦,豈不是多有不便。”
趙郡然道:“該辦的事都已經辦妥了,總不能讓海欣一直躲在暗處。”她說着便親自從櫃子裏取出一個匣子,對海欣道,“三日之後,你換上這身衣服,在街口的巷子裏出現。”
這三日裏,趙郡然隻是留在府中看書刺繡,并不曾出過門。
當然了,這些日子關于邵敏茹毒害袁貴妃一事卻在府裏傳得沸沸揚揚。邵敏茹試圖毒害袁貴妃,被羅啓煜收押在天牢,半個月後便要問斬。
邵振楠與萬老爺疲于奔走在宮中,幾次想要爲邵敏茹求情,羅啓煜卻隻是歎息感慨因證據确鑿而不能徇私。
袁貴妃聽說邵振楠又去了羅啓煜宮中求情,倒是有些不耐煩了。她細細打扮了一番,卻是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憔悴虛弱,能夠勾起羅啓煜的恻隐之心。
她匆匆進了武德宮,也不顧何子瀾阻攔,便闖進了宮門,徑直往大殿走去。
何子瀾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卻時刻與她保持着兩步路的距離。直到袁貴妃進了武德宮,何子瀾才快步沖進去,滿是惶恐地對羅啓煜道:“陛下恕罪,奴才一時攔不住貴妃娘娘。”
羅啓煜見到袁貴妃走進來,不禁皺眉道:“你不在宮裏好好歇息,來這裏做什麽?”
袁貴妃滿是委屈地抹了抹眼淚水,說道:“陛下,您可千萬要爲臣妾做主,萬萬不能夠徇私啊。”
羅啓煜有些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如何處理這件事,朕不需要旁人來教。”
“臣妾并非左右陛下的決定,隻是這件事的确查無可查,陛下萬萬不能因爲兩位大人于朝堂有功,便對掌書女官法外開恩才是。”她說着便打了個踉跄,有些弱不禁風地靠住了身旁的宮女。
羅啓煜見了袁貴妃此等模樣,愈發地不耐煩了。他朝何子瀾擺了擺手道:“你趕緊護送袁貴妃回宮。”
“陛下,宮裏最是容不得心腸歹毒之人,掌書女官刻意投毒,可不能就這樣算了才是啊。”袁貴妃哭得梨花帶雨,一雙美目微微紅腫,加上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讓人見了實在憐憫。
邵振楠和萬大人站在一旁,隻是默然無語地看着袁貴妃在大殿内吵鬧,兩人的嘴角悄悄勾起一絲笑容來,卻是帶着七分的冷冽。
羅啓煜狠狠剜了何子瀾一眼,呵斥道:“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把袁貴妃扶回去,她若有何閃失,朕唯你是問。”
何子瀾趕緊點頭稱“是”,勸說着袁貴妃離開。
袁貴妃也不是個十分蠢鈍的人,她自覺今日這般小鬧一回,羅啓煜應當對她動了恻隐之心,定會賜死邵敏茹的。于是她便朝羅啓煜福了福,道謝離開了。
待袁貴妃走後,邵振楠與萬大人方才走到大殿中央,對羅啓煜道:“陛下若是覺得爲難,微臣便也不便再相勸,隻是這件事微臣總覺得略有蹊跷,還望陛下肯給個機會由微臣查證。”
羅啓煜捧着茶盞喝了兩口茶,過了好半晌方才道:“事情有何蹊跷你們心中早已經清楚,又何必去查呢。朕不至于爲了一個嫔妃而枉殺無辜,明日朕便會将邵敏茹接回宮裏。”
邵振楠倒是不曾想到羅啓煜會對邵敏茹有此信任,他與萬大人趕緊跪倒在地,齊聲道着“謝主隆恩”。
羅啓煜有些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都出宮去吧,朕保證邵敏茹毫發無損便是。”
邵振楠與萬大人一道退走後,一名男子從柱子後走出來,卻是段明瑞。
“你是如何發現異樣的?”羅啓煜問道。
段明瑞與羅啓煜本就熟絡,因此面對他的時候絲毫沒有面對先皇時的緊張。他朝羅啓煜拱了拱手道:“回禀陛下,其實那茶盅上的毒是在貴妃娘娘喝下之後才塗抹上去的,那種毒一旦沾水便會頃刻間被溶,若是接觸到了唇齒,便也就跟着唇齒吸收了,絕對不會在茶盅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羅啓煜慢慢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猜測那毒是袁貴妃自己塗抹上去的?”
段明瑞先是颔首,借着又是搖頭:“倒也不能肯定是貴妃娘娘塗抹的,畢竟她中毒是事實。”
羅啓煜微微眯起雙目,冷笑着道:“中毒是事實,可既然要裝得像,自然是要以身試毒的。”
聽到此言,段明瑞已經清楚,羅啓煜對袁貴妃的厭惡又加深了。
這或許就是趙郡然的目的,可以說是一箭三雕。既能夠令羅啓煜厭惡袁貴妃,還能夠讓邵振楠因邵敏茹而感激羅啓煜,更能夠讓袁貴妃由此怨怼邵敏茹,令邵敏茹今後的日子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