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想着這三年裏後宮充其量不過是擺設,縱然皇後有心将中意的女子選爲新後,終究不能逼迫他們誕育皇嗣。想到這裏,羅啓煜自然不會再有所推诿。他輕輕點了點頭,謙遜道:“一切但憑母後做主。”
皇後見他如此态度,倒也是放心地點了點頭。
衆人并無心用膳,大家稍稍吃了一些東西,便又回昭陽殿了。
皇後對羅啓煜道:“你先去昭陽殿守着你父皇,本宮回坤甯宮換一身衣裳便過去。”她說罷起身離開了。
羅啓煜看着皇後遠去,忙喚來小李子,對他輕聲耳語了幾句。
回到坤甯宮中,皇後尚未換下衣裳便往趙郡然的廂房去了。
此時趙郡然正在廂房内,一個人癡癡地坐在圓桌旁,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連皇後走進來,她都不曾發覺。
“本宮怕你在宮裏不習慣,特地過來瞧瞧。你如今身份特殊,若是有什麽需要,大可以同雯女官提出來。”皇後一面走進廂房,一面柔聲說着。
趙郡然像是才剛回過神來,趕緊起身朝皇後行禮。
皇後将她虛扶起來,說道:“這裏沒有外人,本宮隻想與你說幾句體己話,你不必多禮。”
什麽體己話,隻怕是要警告她什麽事吧。趙郡然心中雖這樣想着,卻是微微颔首,将皇後扶到了座位上。
皇後歎息了一聲道:“陛下走得急,有許多事尚未交代,本宮如今卻是要一樁樁一件件地替陛下處理妥當了才好。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六皇子的婚事,他即将新皇登基,必然要早早地将後妃定下來才好。”
說到這裏,皇後悄悄擡眼看了看趙郡然。
然而趙郡然依舊是一副謙卑恭順的樣子,并沒有任何的異樣。
皇後微微挑眉一笑,繼續道:“本宮心中倒是有幾個正妃的人選,你時常去各府爲女眷們請脈問診,想來對那些小姐們也是有所接觸的。本宮且請你幫着做一番參考。”
趙郡然含笑道:“郡然何德何能,豈敢插手六殿下的婚事。依郡然看,皇後娘娘的眼光想來是極好的,隻要是娘娘中意的人選,必定品貌上佳。”
“隻怕本宮眼拙,上一次便錯看了夏莫瑤。”她說着便歎息了一聲,回頭朝雯女官看了一眼。
雯女官從袖子裏摸出幾卷畫紙,一一在趙郡然面前展開了。
皇後道:“你且瞧瞧,可認得這幾位小姐。”
看樣子皇後這是準備了給她下手的機會呢,居然連小姐們的畫像都送到她面前來了。趙郡然飛快地挑了挑眉,随後柔聲道:“回皇後娘娘,郡然認得這幾位小姐。她們分别是周将軍家的二小姐周甯甯,袁侍郎家的大小姐袁筝兒,以及曹大學士家的三小姐曹韻馨。這三位小姐不僅品貌端莊,難得的是一個個都擅長詩詞歌賦,倒也算是才貌兼備了。”
趙郡然會誇贊她們,是皇後預料之中的事。皇後輕輕點頭問道:“你可曾與她們有所接觸?”
“郡然前去幾位小姐府上問診的時候,倒是與她們有所攀談。三位小姐的舉止言行都十分優雅得體,待人接物也很是大度。”
皇後作勢一副饒有興緻的樣子問道:“那麽依你之見,哪位小姐更勝一籌呢?”
趙郡然仿佛有些爲難,她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若當真要比,隻怕曹小姐的容貌更上乘些。”
她特意避開小姐們的品行不談,單單隻談了容貌,可見是爲了避重就輕。畢竟容貌是人人都能夠瞧出來的,就算趙郡然不說,皇後心裏也清楚。
皇後斜睨了一眼趙郡然,繼續道:“爲皇家媳,最要緊的并非容貌,而是品性與德行。本宮倒也不是希望你在背後點評這三位小姐,隻是想聽一聽旁人是如何看她們的。”
趙郡然在心中微微冷笑,她起身朝皇後恭敬地福了福,方才說道:“依郡然來看,三位小姐無論品性還是才藝都各有千秋,若非要說個好,便是曹小姐了。曹小姐這些年在閨中照顧曹老夫人可謂盡心盡力,幾乎比曹老夫人的貼身丫鬟還要盡心不少,可見是一位十分重孝道的女子。”
皇後知道,這位曹老夫人常年纏綿病榻,幾乎可以說吃喝拉撒都是在床鋪上解決的。曹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換了一撥又一撥,隻因曹家人嫌棄她們都不夠盡心。這位曹小姐倒是十分的難得,多年來費心照顧祖母,倒也的确算是個賢惠孝順的女子了。
話雖如此,皇後卻是愈發的疑惑。既然這位曹小姐如此良善,趙郡然豈會向自己舉薦她呢。要知道,趙郡然将來也是要嫁給羅啓煜的,她自然希望羅啓煜身邊的女子都是一些庸庸碌碌的女子才好,以免讨得皇後與羅啓煜的歡心。
想到這裏,皇後不免有些擔憂。難道趙郡然早已經與這位曹小姐熟識,将來好聯合起來掌控後宮?
皇後試探着說道:“你與那曹小姐倒也算是十分熟識的。”
趙郡然笑道:“回娘娘,郡然自問不敢高攀曹姐姐,也不過是感佩她的孝心罷了。”
皇後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趙郡然見皇後沉吟不語,便替她倒了一杯熱茶。
皇後又沉思了片刻,方才起身對趙郡然道:“本宮要爲陛下守靈了,你早些歇息吧。”
将皇後送至殿門外,趙郡然方才舒了舒筋骨,對海蘭道:“今日若六殿下來尋我,你便隻說我睡下了。”
海蘭滿是不解道:“小姐不是有話要對六殿下說嗎?”
“縱然有話,如今也不是場合。況且既然皇後娘娘已經前來試探過我,她便必然不會再将曹小姐作爲後妃的人選的。其餘兩位都不是省油的燈,無論誰做了皇後,早晚是要被别人鬥得死無全屍的。”趙郡然的口氣是異常的輕松,仿佛羅啓煜的後宮如何,與她毫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