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熱的天,難爲你走一趟了。”何采女瞧着趙郡然,見她額頭上香汗淋漓,便趕緊命青兒過來打扇。
趙郡然含笑搖了搖頭道:“無妨的,我不過是來姐姐這裏尋清淨,坐一會兒便是要離開的。”
何采女聽聞她是來“尋清淨”的,覺得十分疑惑。她不由問道:“可是相府出了什麽事?要來宮裏躲清靜?”
趙郡然微笑着搖了搖頭:“并非宮裏,隻是因爲皇後娘娘多日不曾接到六殿下的信,心中惶惶,倒是同我多說了幾句。天氣炎熱,我難免覺得聒噪些。”
這些話對着外人決計是不能說的,但是趙郡然肯當着何采女的面說出來,可見是對她十分信任的。何采女心中歡喜,口中卻是細細告誡她謹言慎行。
趙郡然微微颔首道:“有件事,我想請姐姐幫忙。姐姐可否請家父派人将京師内外的道路****清掃兩遍,必須做到時時保持潔淨。”
何采女誕下公主後,他的父親便被升爲了護城軍統領,這樣的事不過舉手之勞。隻是趙郡然向來不關心任何人任何事,怎麽突然關心起京師的道路來了?何采女道:“這件事我父親辦起來雖容易,但是不知你如此做究竟是何用途。”
趙郡然道:“這件事容我過些時候再告訴你,隻希望姐姐你能夠幫我。”
何采女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趙郡然起身朝何采女福了福,說道:“沈将軍府的夫人請我過去診脈,我這便不叨擾姐姐了。”
從何采女寝宮離開後,趙郡然便不曾去坤甯宮向皇後跪安便離開了。她穿過禦花園,進了甬道,正準備出宮門,卻聽到一陣凄厲的慘叫聲往這裏傳來。
趙郡然回過頭,便看見劉禦醫被侍衛強制拖着往宮外走。
劉禦醫口裏大聲道着“冤枉”,然而侍衛們根本就不曾對他留有任何的情面。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待宰羔羊,毫無半點尊嚴可言。
趙郡然朝海蘭遞了個眼神。
海蘭趕緊走上前去,作勢關切地問道:“劉禦醫這是怎麽了,可是被馬蜂蜇了,若是如此,可要趕緊将毒刺拔出來才好。”
侍衛們認得海蘭是趙郡然的丫鬟,倒是對她十分的客氣。他們朝海蘭擺了擺手道:“劉禦醫犯了死罪,這位姑娘還是離得遠遠的才好,免得受了劉禦醫的牽連。”
海蘭聽到他們如此關切的提醒,便含笑點了點頭,退到了趙郡然身旁。
“死罪?”趙郡然的嘴角慢慢浮起一絲狡黠,語氣輕松道,“既然劉禦醫犯了死罪,那麽四皇子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
海蘭問道:“可要海蘭去打聽打聽,劉禦醫究竟犯了什麽死罪?”
趙郡然輕輕搖頭道:“不必了,我已然猜到他犯了什麽罪。陛下得了消渴之症,羅氏一門并無遺傳,陛下的飲食又是十分清單,若非調味之物出了問題,陛下是不可能染上此症的。這樣的事隻有大夫最是清楚,若非劉禦醫所爲,方才何必遮遮掩掩呢。”
趙郡然說着便低頭瞧了瞧,果然看到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攤水迹,那水迹上爬滿了螞蟻,密密麻麻的足有千萬隻。
海蘭上前幾步,看到那些螞蟻隻覺得毛骨悚然,她問趙郡然道:“小姐,這裏可是有什麽蹊跷嗎?”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攤水迹是糖精水。”趙郡然說着便轉身離開了皇宮。
第二日一早,四皇子在早朝之時被皇帝捆綁送入天牢的消息就在京師傳開了。皇帝給四皇子列下了三條罪狀:殺父、弑兄、欺君。
這三條罪狀與羅啓煥的幾乎無聲差别,看樣子皇帝也是不想再留這個兒子了。
趙郡然從邵振楠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面上并無一絲表情,反倒邵婧茹同姨娘們叽叽喳喳地讨論着,歎息着身爲皇子衣食無憂,何必再費心籌謀這些事。
趙郡然在衆人的叽叽喳喳聲中離去,海蘭緊跟着趙郡然,見四下裏無人時,方才道:“既然四皇子已經被陛下關押了,小姐便也不必再費心讓人****打掃京師内外的道路了。”
“我預備做什麽你居然知道?”趙郡然回頭微微笑道。
海蘭道:“奴婢若是沒有猜錯,小姐是想讓人誤以爲六殿下不日便可抵達京師,好讓歹人提前設下埋伏。到時候若是誰上鈎,便除掉誰。”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說道:“你倒是愈發聰慧了,連六殿下的心思竟然也猜到了。”
昨日小李子費盡心思出宮來找趙郡然,便是爲了來給羅啓煜帶消息的。趙郡然雖然原本也想到了這個方法将任何于皇位有威脅的人引出來,但因爲不曾經過羅啓煜的同意,她到底不能動手。
“如今雖然四皇子已除,但我不能保證是否還有人對皇位虎視眈眈,自然還需好好部署。”趙郡然說着便對海蘭道,“你速速去通知陳先生,從明日起便在城門口守着,若是見到什麽可疑之人,便速速派人來報。”
如此陳先生在城門口守了三日,依舊不曾瞧見有什麽可疑的人和事,倒也放心地回來向趙郡然禀報了。
陳先生做事,趙郡然還是十分放心的。如此看來,餘下的幾位皇子都是些有賊心無賊膽的人,羅啓煜倒也不足爲懼了。
趙郡然對陳先生道:“兩日之後,我便安排你面見六殿下,你回去好好準備一番。”
陳先生将趙郡然送出栖霞酒樓未多時,就瞧見一名太監打扮的人快步追上了趙郡然,幾人說了一回話,趙郡然便跟着那人走了。
趙郡然上了汪公公的馬車,聽汪公公道:“既然陛下急着召見趙小姐,那趙小姐便也就不必回府換衣裳了,以免耽擱時間。”
趙郡然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一臉淡定地靠在了馬車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