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聞言便在紙鸢堆裏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出一串亮燦燦的寶石手串。太後見過的珍寶無數,卻是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八色寶石,不對,這裏面根本不隻八色。若是仔細看,每一粒寶石的顔色都并不相同。
趙郡然再次盈盈跪倒,對太後道:“這串十八子乃是懷素王後的遺物,隻因郡然瞧着這串十八子珍貴異常,很是與太後的氣質和身份相配,便将此呈上來送與太後。還望太後恕罪。”
亡人之物向來是爲人所避諱的,但是一些老者卻偏愛亡人之物,覺得隻要将這樣的物件帶在身上,便能避開妖邪。太後雖是萬人之上,到底也不能免俗。她聽聞這是懷素王後的遺物,面上并沒有任何介意的神色,而是微微笑道:“哀家瞧着是一串寶石,你竟說這是十八子?十八子可是比十八粒色澤各異的寶石還要珍貴不少呢。”
十八子是從菩提子中挑選十八粒形态顔色最爲精緻的所串起來的,十八子中的“十八”指的是“十八界”,即六根:眼界、耳界、鼻界、舌界、身界、意界;六塵:色塵、聲塵、香塵、味塵、觸塵、法塵;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
太後乃是信佛之人,最是稀罕菩提子。加上菩提子本就珍貴無比,又被打磨成了如寶石一般燦爛的珠子,太後更是愛不釋手。
趙郡然對太後道:“郡然愚鈍,原先相府長公子送給郡然作爲見面禮的時候,郡然并沒有瞧出來這是菩提子。倒是大小姐提醒了郡然,此手串乃是菩提子,因長公子有所避諱,才贈給了郡然。”
太後聞言微微擰了擰眉,既然邵敏茹知曉此物的珍貴,竟然也不曾送給老夫人防身,竟然将它視爲不祥之物,看來也是個沒有眼界的人。
趙郡然含笑道:“郡然原本是想要将此物贈與祖母的,可家中長輩與大小姐都不允許祖母将它戴在身上,便也就作罷。如今郡然瞧着,太後氣質卓絕,又是禮佛之人,将它戴在身上更好些。”
太後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哀家得過的珍寶無數,唯獨這一件最是可心。”
趙郡然微微颔首,擡眸見到一名女子娉婷而入,端的是氣質高華。趙郡然趕緊朝那女子福了福,柔聲道:“郡然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隻是朝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便朝太後行禮道:“秀甯給皇祖母請安,恭祝皇祖母壽比南山,松鶴延年。”說着她便命宮女将一疊厚厚的經書送上。
因大雍朝的曆代皇帝都推崇節儉治國,所以若非宮中的主子們到了整數年歲的大壽,都是不曾設宴的。
太後見太子妃捧上的經書,笑得合不攏嘴,說道:“你可真是有心了。”
太子妃笑道:“祖母大壽,秀甯沒有拿得出手的貴重之物,便隻得自己抄寫佛經,以表心意。”
太後聽到這厚厚一沓經書都是太子妃親手抄寫的,不禁有些心疼地看了她一眼道:“這些事爲何不讓側妃們去做?你身爲府裏的主母,每日有操心不完的事,還要照顧小世子,哪裏再能費心佛經。”
太子妃彎起唇角笑了笑,卻是苦笑道:“側妃們要照料太子,倒也是不能讓她們再費心的。況且爲皇祖母抄寫佛經講究的是心誠,側妃們年紀小玩心重,秀甯隻怕她們不夠誠心。”
說起太子府裏新晉的側妃們,太後不禁皺了皺眉,說道:“哀家聽說太子妃最近很是寵愛一位番邦來的側妃,幾乎到了專寵的地步,連朝政都不曾理會了。”
太子妃有些落寞地點了點頭,卻是一時無話。
太後見她心中有苦難言,隻能瞧着太子專寵側妃卻無法向人傾訴,不禁想到了自己做皇後時候的那些心酸。她對太子妃道:“過些日子,你将那番邦女子帶進宮來讓哀家瞧瞧。”
“回禀皇祖母,她今日随秀甯一道進宮來賀壽了。因秀甯怕叨擾了祖母,便讓她在暫且在殿外候着了。”
太後道:“來了便再好不過了,快将她帶進來讓哀家瞧瞧到底是怎麽一位女子,竟然得太子如此珍視。”
楊嬷嬷趕緊把側妃請進了大殿,那側妃果真生得一張絕美的面孔,膚白唇紅,眉眼妖娆,讓人一見便心神蕩漾。
趙郡然身爲女子,也不得不爲她的美貌所折服。太子就算當真對這位側妃着迷,趙郡然倒也覺得理所當然。
側妃見到太後的時候,有些怯生生的,但還是循着大雍朝的禮節,朝太後行了叩拜之禮。
趙郡然朝側妃福了福,卻聽太後對楊嬷嬷道:“給側妃和趙小姐都搬一張繡墩來。”
趙郡然是小姐,入宮面見太後與皇後,本就是隻能坐繡墩的。但她是太子的側妃,雖不必太子妃尊貴,卻也是有資格坐在太子妃身側的紅木椅上的。太後卻隻是讓她在繡墩上坐着,可見是十分不喜歡這個側妃的。
側妃道了聲“謝恩”,便在繡墩上坐了下來。
太後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說道:“哀家聽聞番邦女子擅長歌舞,你在家中可曾學過?”
側妃輕輕點了點頭道:“回太後,貧妾的确學過幾段歌舞,卻不是十分精通。”
“精通與否是旁人評判的,旁人若覺得好便足矣。”太後淡淡說着,便朝楊嬷嬷看了一眼。
楊嬷嬷應聲走出了大殿,未多時她便領着兩名樂師走了進來。
太後對側妃道:“你會跳什麽曲子,便告知這兩位樂師。由他們來吹奏,你倒是跳一段給哀家瞧瞧。”
側妃有些誠惶誠恐地站起來,走到樂師們面前,朝他們說了幾句。而後她便長袖一揚,在大殿中央擺出了一個絕美的舞姿。随着樂聲響起,側妃翩然起舞,她的兩片長袖起起伏伏,宛若浪花在海面上翻騰。
她那玲珑的身段盡顯婀娜,讓人見了便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