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皇帝朝他點了點頭道:“沒有揣測聖意,那麽便是你的随從有意要陷害趙小姐了,這樣的人決不能姑息。”
夏侯隻是低垂着頭,一時間想不好應當如何作答。
皇帝朝汪公公擺了擺手道:“讓侍衛把人和東西都帶上來。”
夏侯有些好奇地扭頭看了看殿外,隻見汪公公應聲走了出去,對門外的侍衛說了幾句話。侍衛們輕輕點了點頭便趕緊離開了。
夏侯心下有些惶恐,不知皇帝到底打算做什麽。
正在他疑惑之際,兩名侍衛拖着大寶走了進來,其中一名侍衛的手裏執着一條皮鞭。
皇帝似笑非笑地對夏侯道:“他偷盜未遂,理應是要收監一年的。但既然他從前是你的随從,那麽朕便不将他收監了。收監一年與鞭刑五十是同等的刑罰力度,那朕就由你來對他施鞭刑。”
不等夏侯開口,大寶已經吓得雙腿發軟,口裏顫巍巍地說着:“陛下,草民願意被收監,求陛下将草民收監。”
施加鞭刑五十,怕是要去了半條命的。然而收監一年,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出來了。況且趙郡然已然答應過他,隻要等風聲過了,她便買通人将他放出來。
夏侯也跟着對皇帝道:“陛下,草民一介百姓,對他施刑名不正言不順,隻怕不妥。”
皇帝冷眼瞧了夏侯一眼,說道:“朕命你施刑,又有何不妥?”
夏侯遲疑着道了聲“是”,方才接過侍衛手裏的皮鞭,慢慢走到大寶面前。
就在這時候,大寶忽然伸手将夏侯推開了,他高聲道:“你又有何資格罰我?你先是派我去相府陷害趙小姐,而後又派人殺我滅口,真正該受刑的應該是你才對。”
方才大寶聽到夏侯自稱草民,心想着夏侯定是被皇帝發現了此事,才會被多去爵位的。因此眼下大寶也就不再感到害怕了,所幸依照趙郡然的吩咐,将夏侯陷害趙郡然的事抖了出來。
誰知夏侯聽到他的話,頓時舉起鞭子狠狠往他身上抽了下去。
皮鞭落在大寶的肩頭,他身上那件麻衣一下子豁了一個大口子。他擡起手抓住了夏侯手裏的皮鞭,說道:“你難不成想當着陛下的面殺人滅口?”
皇帝隻是靜靜地看着他們,并沒有任何的言語,仿佛是在看兩隻猴子耍猴戲。
夏侯聽到大寶說到“殺人滅口”四個字,眼珠子不由變得血紅,眼底滿是肅殺之氣。他不由分說将鞭子從大寶手裏抽出來,往大寶身上又是狠狠一鞭子。
這一鞭子直接将他的手背抽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大寶迅速躲閃到一旁,卻見夏侯舉着鞭子跟了過去。大寶吓得在地上連滾帶爬,但因爲被收監了一夜,卻是手腳無力,反應遲鈍。
夏侯手裏的皮鞭再次穩穩地落到了大寶的身上,痛得大寶嗷嗷叫喚。
皇帝終于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對夏侯道:“夠了,眼下該論主犯了罪了。”
聽到“主犯”這兩個字,夏侯頓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的面色變得煞白。
皇帝慢條斯理地對大寶道:“你說是夏侯吩咐你去陷害趙小姐的?究竟是讓你如何陷害的?”
大寶再次朝皇帝跪下來,叩首道:“回禀陛下,當日相府老夫人過世,夏侯帶小的去吊唁之時,吩咐小的趁亂留在了相府。并讓小的在趙小姐回房歇息後進入她的卧室,并想辦法讓相府的人撞見。然而小的剛進入趙小姐的房間,便聽到她丫鬟的聲音。”
皇帝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繼續說下去。”
“小的見她的丫鬟還未走出屏風,便趕緊跑出了院子,爲怕被人撞見,便躲進了邵家大小姐的閨房,後來卻是被相府的大小姐發現了。”
夏侯張了張口,正要爲自己解釋。然而還未發出聲音,皇帝已然擡手将他打斷了。皇帝問大寶道:“之後你又是如何逃脫的?這些日子又是躲在了哪裏?”
先前趙郡然已經告訴過大寶,皇帝必然會疑心他這些天是如何逃過夏侯與邵振楠的查找的。因此見皇帝發文,大寶不疾不徐道:“回陛下,邵小姐發現小的後,邵老爺便将小的關在了柴房裏。之後相府老夫人出殡,府裏并沒有多少人留下,小的便趁機逃走了。這些日子,小的一直躲在一座破廟的枯水井裏,隻有餓得厲害了,才敢出去找吃食。”
皇帝瞧了他一眼,面上無波無瀾。
大寶一時間不能确定皇帝是否相信了他說的話,便隻是低垂着眸子,不敢言語。
過了片刻,皇帝方才慢慢點頭道:“你偷竊一事,朕容後再審問你,你先跟着侍衛下去吧。”
這期間,夏侯一直不敢出聲。直到大寶被侍衛帶走後,他才說道:“陛下,這件事是草民糊塗了,但草民……”
“有罪便是有罪,沒有‘但是’,朕既然已經奪你爵位,便也就不想再追究此事了。從此以後,你和你的家眷不得再踏足京師半步。”
夏侯朝皇帝磕了個頭,說道:“草民感謝陛下隆恩。”
皇帝卻是冷笑了一聲,說道:“朕隻說不追究此事,但還有一件事終究是要追究的。你慌稱朕要徹查她殺害華莊夫人一事,派人通知趙小姐離開京師,此事罪大惡極。因此,朕決定将你的财産全數歸入國庫。”
夏侯朝皇帝順勢磕頭道:“陛下明鑒,草民從沒做過此等事呀。陛下若不信,大可去詢問府裏的随從。”
“比府裏的人都已經驅散了,就算朕将人全都帶入宮中審問,也未必能夠問出個所以然來。朕不想再聽你的解釋,念在你爲大雍盡忠多年的份上,朕便留給你一百兩銀子養老。”皇帝說着拂袖離去。
夏侯腳下一軟,半坐在了冰冷的金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