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瑞朝張媽媽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卻看到趙郡然進了楓庭苑。
趙郡然對張媽媽道:“我們雖知大小姐并沒有什麽大礙,可皇後娘娘到底不放心她。段禦醫是要回去向皇後娘娘複命的,若是不讓他診脈,皇後娘娘問起來,段禦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啊。”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被邵敏茹聽見。
邵敏茹靠在床榻上,眉心一動,輕輕喚了一聲“張媽媽”。
張媽媽趕緊推門進去,就聽邵敏茹對她道:“讓她們進來吧。”說着邵敏茹便起身整了整衣衫。
趙郡然和段明瑞被張媽媽請進了房,邵敏茹卻是并沒有讓兩人坐下。她瞥了段明瑞一眼,說道:“我的脈象如何,郡然也是清楚的,你問她便是。”
段明瑞到底不能勸說一個閨閣小姐讓他診脈,便隻能點了點頭。
趙郡然瞧了瞧邵敏茹的神色,見她雖無病态,但面容憔悴,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唏噓道:“祖母一走,大小姐便這般樣子,教人看了很是揪心。”
邵敏茹冷冷一笑,對張媽媽道:“送客。”
趙郡然含笑道:“我這便不打擾大小姐了。”她說着便朝邵敏茹欠了欠身,擡頭的時候,她的嘴角劃過一絲危險的弧度,恰恰被邵敏茹瞧見。
邵敏茹不禁起了一身冷汗,她微微凝起雙目,逼視着趙郡然道:“他在哪裏?”
趙郡然一臉不解地問道:“大小姐說的‘他’是什麽人?”
邵敏茹心想着趙郡然此人十分多疑,倘若當真不是她藏起的盜賊,如果自己追問,豈不令她疑心。到時候她如果從中作梗,那事情就愈發不好辦了。想到這裏,邵敏茹便隻是再次重複了“送客”二字。
走出楓庭苑,段明瑞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随後對趙郡然道:“我瞧着大小姐的樣子,倒不像是病着,或者說隻是心病。”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便是心病,邵振楠也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曾派大夫給她仔細瞧過。不過,有時候心病久了也是會要人命的。”她說到最後一句,眼裏浮現出一絲銳利的鋒芒來。
段明瑞面上一怔,正要勸說她别沖動,趙郡然已然說道:“你隻需如實回複皇後娘娘,别的事不必過問。”說罷她便派海蘭将段明瑞送了出去。
海蘭将段明瑞送走,回到壽緣堂的時候,趙郡然正在房裏收拾東西。趙郡然瞧見海蘭進來,便對她道:“你将東西收拾妥當,我們連夜出相府去。”
“大小姐先前還懷疑小姐毒害老夫人呢,小姐這時候連夜出走,豈不正中下懷。”海蘭一面說話,一面上前來阻止趙郡然。
趙郡然卻是繼續收拾東西,并不曾理會海蘭。
對于她的舉動,海蘭很是不解,她心想着小姐做事向來都是有分寸的,應當不至于留下話柄,便也就依言收拾行囊。
趙郡然道:“房裏的首飾,一樣也不能落下。”
海蘭點了點頭,将所有的珠寶首飾都裝進了一隻大木匣子裏,之後聽到趙郡然吩咐隻帶兩三件衣衫,便挑選了幾身輕便的衣裳收進了包袱裏。
趙郡然坐下來喝了一杯熱茶,吹了吹小笛子,對跳進窗戶的海欣道:“我們離開相府後,你将這個包袱帶上,無比讓府裏人瞧見了才好。”
海蘭迅速将東西收拾完畢,便帶着趙郡然往後院悄悄離開了。她們離開沒多久,海欣進了相府後院,踢翻了一隻泥花盆,随後便用力往圍牆上攀爬。
守院子的家丁瞧見有丫鬟在攀牆,趕緊圍上來,呼喊着讓海欣趕緊下來。
海欣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之後倉惶翻出了牆院。
其中一名家丁道:“剛才翻牆出去的人是海蘭姑娘,快追出去瞧瞧。”
等到家丁們追出去的時候,哪裏還能見到海蘭與趙郡然的蹤影。方才說話的家丁道:“我瞧見海蘭姑娘背着一個大包袱,莫不是偷了趙小姐房裏的東西,準備潛逃吧。”
話音剛落,領頭人趕緊派了幾名家丁去追,餘下的兩人跟着領頭人将事情彙報給了邵鵬。
邵鵬吩咐了一名媽媽去将海蘭出逃的事彙報給趙郡然,誰知媽媽在趙郡然房外敲了半天門,都不見人來應答。邵鵬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忙親自去請了邵振楠過來。
邵振楠對媽媽道:“将門打開,進去瞧瞧她究竟帶走了什麽東西。”
趙郡然的房門雖是關着的,卻并沒有落鎖,因此媽媽一推門就開了。邵振楠帶頭進了趙郡然的卧房,見梳妝台上已然不見任何首飾,連櫃子門也是敞開着的。他眉心一動,對邵鵬道:“快給我準備一匹快馬,我這就去通知護城軍首領替我盯緊城門。”
邵鵬親自爲邵振楠前了一匹快馬到相府門口,邵振楠二話不說上了馬,直奔城門而去。
秦蕙蘭聽聞趙郡然和海蘭逃離相府的消息,一時間隻當是張媽媽在說笑話,倒也不甚在意。誰知張媽媽竟是一臉嚴肅地強調:“趙小姐将房裏所有的首飾都帶走了。”
“她要離開相府,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走,何故潛逃呢?”秦蕙蘭有些不解,扭頭問張媽媽道,“房裏可有什麽可疑之物,我隻怕她是被人挾持了。”
張媽媽道:“管家已經仔細瞧過了,趙小姐放禦賜之物的箱子都是落鎖的,她将裏面的東西帶走後,箱子還被鎖了起來。若是有人要挾,她哪裏顧得上呢。”
秦蕙蘭輕輕點了點頭,面上生起一絲惶恐:“莫非先前府裏下人們的傳聞是真的,難不成郡然當真是爲了躲避陛下賜婚,害死了老夫人?”
張媽媽趕緊将丫鬟們屏退出去,輕聲提醒道:“沒有證據的事,夫人可千萬當不得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