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瑞将兩人送到宅子門口,趙郡然對他道:“你如今身爲禦醫,大小是個官了,既然陛下賜了宅子給你,無論如何你總不能将宅子弄得過于寒酸。明日你便去請個看門的老伯來,再雇個粗使的婆子。”
“我記下了。”段明瑞點了點頭,卻是輕輕擰起了眉,似乎有些爲難的樣子。
趙郡然察言觀色,心下已經明白段明瑞的苦楚,她并未多言,朝段明瑞道别後便跟随陸媽媽回府去了。
到了府中,趙郡然向老夫人交代了事情之後,便回了自己的房裏。她從匣子裏取出一對鎏金石榴花簪,一對翡翠玉镯,以及兩隻紅寶石戒指,吩咐海蘭拿一個體面的匣子裝起來。
海蘭對趙郡然道:“這是小姐準備讓段禦醫送來相府的聘禮吧,那我這便給段禦醫送過去。”
趙郡然阻止道:“且等一等,這幾樣東西都是禦賜的,實在太過貴重,明瑞哥一個新晉的禦醫,又豈會有這些做聘禮呢。倘若因此連累他惹來非議,倒也是我的過錯了。”她想了想,便對海蘭道,“你便拿着這兩枚紅寶石戒指去一趟六殿下府上,請他幫忙想辦法換幾樣體面又不是十分貴重的首飾來做聘禮。”
海蘭提醒道:“小姐,私自倒賣禦賜之物可是死罪,這些首飾都是皇後娘娘和太後賞賜給小姐的,隻怕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是宮裏的物件。”
“所以我才要勞煩六殿下去辦,六殿下認識的人多,總是有辦法将東西換出去的。”趙郡然說着話,已然找出一隻精巧别緻的紫檀木玲珑匣子來。那匣子有個八面,每一個面都有一個抽屜用來放置首飾,很是受閨閣小姐們的喜愛。
海蘭接過匣子看了看,說道:“如此豈不是要準備八件首飾作爲聘禮?我隻怕這兩隻戒指是不夠的。”
趙郡然不由分說從衣櫃裏取出一張銀票,交給海蘭道:“這一百兩銀子,你先拿去換幾件首飾,其餘的便勞煩六殿下幫忙準備妥當就是了。”
段明瑞是趙郡然的兄長,他的婚事,趙郡然即便是傾盡所有來爲他操辦,也是甘願的。
海蘭見趙郡然爲了段明瑞的婚事如此慷慨解囊,便禁不住提醒道:“小姐的銀子可要緊着點用才好,将來還需準備嫁妝,怕也是不菲的。”
趙郡然橫了她一眼,嗔怪道:“就屬你話最多,别在這裏偷懶了,我交代你的事,趕緊去辦。”
海蘭笑嘻嘻地道了聲“得令”,便趕緊出去置辦趙郡然交代的事了。
一個時辰後,海欣帶回了一對紅水晶戒指,一副雞血石雕花耳環,一對鍍金梨花簪,以及幾件讨巧又不是十分貴重的首飾,加起來正好是八件。
趙郡然親自過目後,就見海蘭将她先前給的那對紅寶石戒指以及一百兩的銀票放在了桌上。
海蘭笑道:“六殿下讓海蘭給小姐帶句話。”
趙郡然隻是垂了垂眸子,并沒有多問,想來是已經猜到了羅啓煜要對她說什麽。
海蘭見她沒有應聲,便笑着繼續道:“六殿下說這些東西小姐還是留在身邊比較好,将來王妃的嫁妝可不能寒碜了。”她說罷便看了看趙郡然的神色。
趙郡然隻是淡淡一笑,将銀票和戒指收下後,便吩咐海蘭将東西以及一百兩銀票送去段明瑞那裏。
段明瑞與秦蕙蘭的婚事如期準備妥當,五月初三,便是他們的婚期。這日段明瑞意氣風發,早早地跨着白馬過相府來迎娶蘇秦。一身喜紅霞帔的蘇秦滿是羞赧地上了花轎,老夫人站在府門口,笑容滿面地将新人們送走。
蘇秦雖是丫鬟,但到底是從老夫人房裏嫁出去的,便也算是府裏的一樁喜事了。
這日姨娘夫人們都來恭賀蘇秦與段明瑞,唯獨邵敏茹不曾出現。她自打被老夫人禁足後,便是連房門都不能出半步的。
邵敏茹聽着府裏一片笑鬧聲、鼓樂聲,心中滿是怒火。她緊咬着牙,對張媽媽道:“去将院門關上,這般吵吵鬧鬧的,實在是擾人清靜。”
張媽媽雖是應了秦蕙蘭的命令在這裏伺候邵敏茹,但事先早已經得了秦蕙蘭的吩咐,她自然是不會對邵敏茹盡心盡力的。她聽到邵敏茹如是說,便口氣冰冷道:“院子裏的門本就是關着的,小姐許久不曾出房門,安靜慣了,難得有唢呐禮樂聲,自然是覺得吵鬧的。”
邵敏茹憤憤地瞥了她一眼,心中雖不快,但到底也挑不出張媽媽的錯處來,便口氣不善道:“你先退下吧,在這裏也隻是聒噪。”
張媽媽笑道:“謝大小姐恩典,外面在辦喜事,我這便過去瞧一瞧,給新人道個喜。”她朝邵敏茹欠了欠身,便快步離開了。
邵敏茹有些氣憤地踢倒了一個繡墩,眼中含着薄薄的淚,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
“啧啧,大小姐這般模樣可真是教人憐惜,隻可惜被禁在這深閨裏,卻是誰也瞧不見的。”一陣熟悉的女聲自門外響起。
邵敏茹下意識朝門口看去,便瞧見趙郡然聘聘婷婷地走了進來。她見到趙郡然,不由有些詫異。
趙郡然含笑道:“你一定很是奇怪,我也被祖母禁足了,卻還是能夠在相府随意走動。”
“你的兄長大喜,祖母放你一日也是有的。”邵敏茹不以爲意道。
趙郡然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若告訴你,祖母已經查到你的确買通了所有的藥堂和醫館,你信嗎?”
邵敏茹對老夫人是稱自己爲了讓趙郡然吃點苦頭才下毒的,并沒有害她性命的心思。可如今老夫人若是查到此事,她便是坐實了殺人之罪。隻怕老夫人這一次再難容忍,會對她依照家法處置。
想到這裏,邵敏茹不由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