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對春桃道:“你再仔細想想,近來究竟是否出過府。若是想不起來,我這便讓人去翻一翻三姨娘的起居冊。”
春桃的面上含着三分笑意,七分恭敬。她對張媽媽點頭道:“春桃近來當真不曾出過府,不知張媽媽想要問春桃何事。”
張媽媽将信将疑地看了春桃一眼,卻是并未作答,而是轉向趙興達道:“你再仔細瞧瞧,究竟是不是她。”
“當日那位姐姐的确與她長相不同,可興達瞧得出來,那姐姐是喬裝過的。至于真面目,興達卻是瞧不出來。但是興達記得她的聲音,那姐姐的聲音很是好聽,即便說話的時候帶着威脅的口氣,卻也依舊十分清脆動人。”
春桃聞言不自覺地紅了紅面色,很快她便柔聲笑道:“這世上聲音相像的人倒是不少,我卻是不曾見過你的。”
趙興達想了想,問道:“姐姐的手腕上可有一粒芝麻大小的黑痣,我記得那姐姐給我銀子的時候,右手的手腕上有一粒黑痣。”
張媽媽朝春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捋起袖子。
春桃卻是把手往身後縮了縮,有些尴尬地笑道:“他雖年紀小,卻也到底是男子,終究還是要避嫌的。”
張媽媽讓趙興達先站到了一旁,她對春桃道:“你讓我瞧瞧便是。”
春桃含笑捋起袖子,不卑不亢道:“可真是巧了,我的右手腕上的确是有一顆痣的,可我當真是不曾見過他的,還請張媽媽相信我。”
張媽媽輕輕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隻是對她道:“我也是替主子辦事罷了,你且去對老夫人說吧。”
春桃和趙興達跟着張媽媽進了正廳,此刻秦蕙蘭和邵振楠已經離去,隻有老夫人坐在軟椅上喝粥。
邵敏茹和趙郡然正坐在圓凳上,卻是誰也沒有言語。
邵敏茹見張媽媽将春桃帶了進來,頓時神色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安來。
趙郡然神色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含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張媽媽領着春桃上前幾步,對老夫人道:“老夫人,興達說春桃便是當日給他銀子的人。”
趙興達點了點頭,說道:“老夫人,我辨得出她的聲音。當日她是喬裝過的,所以模樣不曾記得了。”
張媽媽又将趙興達見到給他銀子的女子手腕上有痣的事同老夫人說了,老夫人吩咐春桃給老夫人瞧一瞧手腕。
春桃十分乖順地捋起袖子讓老夫人瞧了。
張媽媽繼續對老夫人道:“春桃稱自己最近并沒有出過府,更是不曾見過興達。因此老奴已經命人将三姨娘院子裏的起居冊和大小姐那裏的一同取來了。”
“我眼睛有些花了,你替我念念吧。”老夫人道。
于是張媽媽便取過了兩個院子的起居冊,挑揀了幾件需要出府操辦的事念給了老夫人聽。當老夫人聽到邵敏茹前些日子命丫鬟出去買胭脂的時候,不禁打斷了張媽媽。她問邵敏茹道:“那****是派誰出去的?”
因邵敏茹不肯用秦蕙蘭指派的人,秦蕙蘭便隻好讓各個院子裏的丫鬟輪流着去伺候邵敏茹。爲怕有些丫鬟笨手笨腳弄得邵敏茹不開心,到時候又惹出什麽事端來,因此秦蕙蘭便三日換一名丫鬟去伺候。
張媽媽想了想,不等邵敏茹作答,她便已經開口道:“那幾日,正是春桃在大小姐房裏伺候的。”
話音剛落,邵敏茹便冷冷地開口道:“主子還沒答話,做奴才的就搶着答了,究竟是何居心?”
張媽媽有些惶恐地道了聲“知錯”,便退到了一旁。
老夫人問趙興達道:“你可曾記得,她究竟是哪一日給你銀子,讓你辦事的?”
趙興達仔細想了想,說道:“應當是三天前。”
三天前便是春桃剛從邵敏茹房裏離開,重新回到邵婧茹那裏當差的時候。老夫人猜測着或許是春桃離開之前,邵敏茹許了她什麽好處,因此她雖然回了邵婧茹那裏,卻依舊在替她做事。
老夫人心裏雖這樣想,但到底還是怕冤枉了邵敏茹。邵敏茹雖已經承認給趙郡然下毒,卻也說了并非當真要置她于死地,隻不過是要給趙郡然一點教訓罷了。春桃一事,會不會是趙郡然教趙興達說的呢?
邵敏茹見老夫人有所遲疑,便抹起了眼淚,對趙郡然道:“我承認對你下毒,但絕不能承認派人阻止藥堂出售解藥。你若不信,大可以好好審一審你弟弟。”
趙郡然眯起眼,目光清冷地看着邵敏茹。她似笑非笑地開口道:“祖母是明白人,究竟是誰所爲,她必然有所決斷。”
老夫人雖知趙郡然這是在給她壓力,可是既然趙郡然如此說,她自然是不能随意偏幫任何人的。她想了想,對趙郡然和邵敏茹道:“此事到底關乎性命,我自然不能不清不楚就将事情了了。你們便都先回自己房裏去,這幾日誰也不許出府,等我派人查清楚後,我自然會給你們答複。”
衆人朝老夫人欠身後便相繼離開了,老夫人命趙興達留在了正廳裏。她對趙興達道:“你小小年紀,居然學人家賭博,豈不傷了你姐姐的心?”
趙興達滿是愧疚道:“我本是想等着姐姐生辰的時候,買一隻玉镯送給她。可我銀兩不夠,便想着從前父親在的時候便是十賭九赢,或許我也有那份運氣也未可知。”
老夫人歎息着道:“結果卻是将你姐姐給你的銀子輸了個精光。”
趙興達低下頭去,捏着衣角喃喃道:“原本姐姐給的銀子倒是還能買一根珊瑚簪的,可如今卻是連一根木簪子都買不起了。”
老夫人問興達道:“既然你想給你姐姐買禮物,爲何不将大小姐給你的銀子拿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