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茹心中發急,她隻是來讓方大夫走個過場的,沒想到居然跟趙郡然拼起醫術來了。她想要提醒方大夫适可而止,但礙于這麽多人在場,自是不便出聲。
趙郡然朝他點了點頭,說道:“那麽還請大夫賜教。”
方大夫仔細看了看趙郡然的面色,又讓她伸出****瞧了瞧,而後認認真真地看了幾眼她面上的疹子,随後道:“小姐面色雖蒼白,但細細看來,底部透出一絲血色,說明隻是血虛所緻,與中毒之象無關。小姐的舌顔色外觀并無異常,可見身體康健。而小姐的疹子雖瞧着吓人,但也不過是尋常的過敏罷了,多喝些清熱的湯水,便可退去。”
趙郡然聞言不禁微微一笑,卻是瞧不出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方大夫正要繼續斷症,趙郡然已然站起身,對方大夫道:“方大夫辛苦了,這便請回醫館去吧。”
“小姐覺得在下說的是對是錯?”方大夫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郡然冷笑了一聲道:“大夫雖行醫二十五年,但對于斷症的本事,還需多多曆練才是。”
方大夫急道:“小姐何出此言?我瞧小姐伶牙俐齒,若說自己有何不适,隻怕也是裝腔作勢罷了。”
張媽媽見兩人争論起來,深怕驚擾了老夫人,正要開口勸說,卻聽趙郡然對方大夫道:“這個繡花枕頭便是我的,我用了這些日子,毒物吸入肺中,又豈會無礙呢?不信你問問這位小姐,枕頭便是從我房裏找出來的。”
方大夫詫異地看了邵敏茹一眼。
邵敏茹趕緊别開臉去,避過方大夫的目光。
張媽媽到底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兩位小姐的紛争不能讓方大夫這個外人瞧了去,便笑盈盈上前道:“辛苦大夫奔走,我這邊派人将診金送到妙春堂去。”
方大夫也想早早地離開這個是非地,便朝張媽媽點了點頭,又對邵敏茹和趙郡然拱了拱手,快步離去。
待方大夫走後,邵敏茹對趙郡然道:“你身爲大夫,又豈會不知枕頭上有毒物,既然這個枕頭同我先前用的一模一樣,我猜測定是你在我的枕頭上藏了毒,又怕我中毒後被查出來,便讓人偷走了。”
趙郡然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到圓桌邊坐下來,吩咐海蘭去倒一壺茶來潤潤嗓子。她擡手扶了扶鬓邊的燒藍孔雀羽簪子,說道:“若是換了枕頭,大小姐豈會不察覺呢?倒是大小姐這毒下得如此絕妙,将毒液塗抹在了枕芯裏面,若不是仔細聞,哪裏聞得出氣味呢。”
“我房裏的東西****有丫鬟打掃更替,幾時換了枕套被褥,我又豈會清楚?”邵敏茹辯解道。
就在這時候,屋外忽然響起了老夫人的聲音,緊接着她們便看到秦蕙蘭扶着老夫人進了餌房。
老夫人被秦蕙蘭和陸媽媽扶到一旁坐下來,趙郡然便趕緊站起身,同邵敏茹一起向老夫人福了福。
“你們這是在争什麽呢?這麽多人在這裏?”老夫人将身子支撐在陸媽媽身上,問邵敏茹和趙郡然。
兩人俱是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低垂着眸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老夫人對張媽媽道:“你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張媽媽有些爲難地看了秦蕙蘭一眼,見秦蕙蘭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方才說道:“大小姐中了毒,爲找出毒源,便稱要去趙小姐房裏搜尋。之後便在趙小姐房裏找出了兩樣毒物,大夫判定大小姐中了其中一種毒。”
老夫人問趙郡然和邵敏茹道:“可是這麽一回事?”
還沒等邵敏茹開口,趙郡然便道:“回祖母,郡然也中了毒,隻是方才來爲大小姐斷症的大夫卻說郡然康健。”
“你是如何發現自己也中毒的,中的毒可是同敏茹一樣?”老夫人問道。
趙郡然道:“郡然的症狀同大小姐一模一樣,甚至可以說比她更嚴重,身上起了疹子,雖不痛不癢,卻看着十分駭人。别的可以唬人,但疹子是不能作假的,可那位大夫居然硬說郡然無礙。”
邵敏茹不禁惱羞成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假裝中毒?”
趙郡然冷冷一笑:“是與不是并非我們能夠說了算的,既然方才那位大夫說鼻煙壺裏的毒與枕頭上的毒相克,不如我們便試一試,我們的症狀若能消失,便可判斷是否當真中毒了。”
邵敏茹聞言頓時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的眼底露出一絲惶恐之色。她輕輕皺了皺眉,說道:“你練自己中了何種毒都不能夠确定,豈能平白無故亂試藥。你方才沒有聽那大夫說,鼻煙壺裏的氣味也是有毒性的。”
“我雖不知自己中了何種毒,可那大夫不是已經給大小姐你斷症了?既然她說你中的是枕頭上的毒,而我又****枕着那枕頭睡,昨日才剛換下的,我們必然中了一樣的毒。”趙郡然說着便拿起那鼻煙壺,将它泡在了溫水裏。
過了一會兒,趙郡然用銀筷子将鼻煙壺從杯盞裏夾出來,随後把杯盞裏的水分了一半到另一個茶杯裏,遞給邵敏茹道:“大小姐快喝了吧,反正最終還是要用它來解毒的。”
老夫人一臉緊張地問道:“既然這裏面的東西也有毒,會不會喝了适得其反啊?”
趙郡然含笑道:“祖母放心,就算我們誤食了也無妨,這浣花草的毒性,郡然有辦法解除。”
邵敏茹聽到趙郡然提及“浣花草”三個字,頓時詫異地望向她。看來趙郡然早已經知曉自己中的毒該怎麽解了,她這是等着邵敏茹乖乖地拿出解藥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