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點了點頭,邵娟茹上前一步正要親自來喂老夫人,卻見老夫人忽然握住了趙郡然的手。她表情驚訝道:“你的手是怎麽一回事?”
趙郡然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腕上還有一些紅疹子,許是浣花草的藥性還未完全揮發,因此她手上的疹子未能完全退去。她心裏的确是不想讓老夫人知曉自己中毒之事的,這是她與邵敏茹之間的恩怨,沒有必要牽扯到一個今日不知明日的老人。
“郡然隻是花粉過敏,祖母無需擔憂。”趙郡然說着便将湯藥交給邵娟茹,起身站到了一旁。
老夫人見她有些古怪,便口氣淡淡道:“你将面紗揭開,讓我瞧瞧。”
趙郡然含笑道:“郡然風寒嚴重,祖母還是小心爲上。”
老夫人帶着幾分薄怒道:“你站遠幾步讓祖母瞧瞧,又有何妨。”
趙郡然心中她若再推托,老夫人必定會愈發疑心的,因此便依言往後退了兩步,揭開了面紗。
因老夫人身體器官衰竭,已然兩眼昏花,此時并不能看清趙郡然的面色,隻是依稀能夠瞧見她的臉上有幾枚紅疹。老夫人有些心疼道:“花粉過敏說嚴重并不嚴重,可有時候也是十分難治的。你若知曉自己對何種花過敏,我便讓蕙蘭安排人全部都銷毀了。”
“郡然隻有體質弱,感染風寒的時候才會對花木過敏,倒也無需格外關照的。”趙郡然說話的時候,瞥見了邵娟茹驚訝的神色。她見邵娟茹正要開口,忙朝邵娟茹遞了個眼神。
然而這個小小的舉動已然被老夫人捕捉到了。
老夫人心下疑惑,便對趙郡然道:“你再近前兩步來,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趙郡然便隻得再往前走了兩步。
此時邵娟茹已然按耐不住,說道:“郡然,你的臉色怎麽如此吓人?”
邵娟茹便是這樣的性子,什麽話都不肯藏掖着,也不擅長掩飾自己。因此趙郡然聽她如此相問,便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老夫人聽到邵娟茹的話,也注意到了趙郡然的臉色。她心急問道:“是何事染的風寒,可曾服過湯藥?”
趙郡然随意說了幾句,便也就糊弄過去了。她深怕老夫人再多問些什麽,便對老夫人道:“郡然讓海蘭熬着藥呢,該回去服藥了。”
話音剛落,秦蕙蘭的聲音卻在外面響了起來:“母親,敏茹身子不适,這會兒正派了大夫過去。”
蘇秦聞言趕緊快步走出去将秦蕙蘭迎進來。
秦蕙蘭掀開簾子進了卧房,對老夫人道:“母親不必着急,敏茹并無大礙,一會兒大夫進府瞧過之後,媳婦便來向母親彙報。”
老夫人道:“可見我是個晦氣的人,我一病,府裏人一個個也都身子不适了。”
衆人紛紛勸說着她莫要說喪氣話,秦蕙蘭對老夫人道:“進來天氣乍暖還寒,小姐們身子弱,染了風寒也是有的,母親可不該自責。”
老夫人歎了口氣,對秦蕙蘭和趙郡然道:“你們兩個回房去歇息,敏茹那裏就讓三姨娘去照料着。”
秦蕙蘭與趙郡然應了聲“是”,便先後離去。
走出老夫人的房間,秦蕙蘭刻意放慢了步子,對趙郡然道:“我瞧着敏茹像是預備對你做些什麽,你如今身子虛弱,可要小心些才好。”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不以爲意地笑道:“隻要我還沒有死,她終究是不可能有勝算的。”
秦蕙蘭見她如此笃定,方才放心了些。她如今雖是相府的當家主母,但隻要邵敏茹一日不出嫁,便永遠都是她的絆腳石。如果趙郡然此次能夠讓邵敏茹就此在家中失去地位,她便可高枕無憂了。
趙郡然朝秦蕙蘭欠了欠身,說道:“如今到底是否中毒,我也沒個頭緒,便隻能先等着看邵敏茹有何舉動了。郡然身子不适,先回房去歇息片刻。”
“你多歇息也是好的,若是有什麽清熱解毒的食物,便讓廚房去做。”秦蕙蘭說着便還是往邵敏茹的院子去了。
秦蕙蘭到邵敏茹院子裏的時候,大夫也剛到,張媽媽領着大夫進了邵敏茹的院子。秦蕙蘭快走幾步,喚過張媽媽道:“大小姐到底是女兒家,爲避嫌,還是讓大夫去餌房裏等着吧。你将大小姐扶到餌房裏去。”
此時邵敏茹正坐在桌邊喝姜茶,她已然聽到秦蕙蘭的話。見張媽媽走進來,邵敏茹垮着一張臉道:“我母親才剛故去,屍骨未寒,你們夫人便這般容不下我了。”她一面說着,一面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像是十分委屈可憐的樣子。
張媽媽心下想着,你這可憐見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呢,然而面上依舊一副恭謹的模樣。她對邵敏茹道:“夫人也是因爲愛惜大小姐的名節,才會勞累大小姐去餌房裏讓大夫診脈的。夫人一片苦心,還望大小姐理解。”
邵敏茹似笑非笑道:“從前倒也沒那麽多規矩,有男大夫來府裏,隻需多派幾名丫鬟在場就是了。”
張媽媽悄悄橫了邵敏茹一眼,隻得退出去又将邵敏茹的話對秦蕙蘭說了一遍。
秦蕙蘭冷笑道:“既然她要作賤自己,我自然不攔着。那便将大夫請去她房裏吧,你再找兩個灑掃丫鬟跟着進去。”
張媽媽瞥了瞥嘴道:“夫人如此慣着她,怕是将來她愈發不會将夫人放在眼裏了夫人應當給她個下馬威才是。”
秦蕙蘭有些無奈道:“我如今身爲繼母,自然是不能動她的。我們将彼此視爲眼中釘,她對我也是一樣的心思,可她如今同樣礙着老夫人,也不敢動我。因此我們如今便隻能忍着,等老夫人走後再尋機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