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将車簾放下,問老夫人道:“不知華莊夫人打算讓郡然帶什麽話給段大夫,若是方便,便由我轉達便是。”
“倒也不是什麽要緊事,隻是段禦醫與我府上一名丫鬟的婚事罷了。所幸婚期還遠,倒也不急。”老夫人說起此事的時候,嘴角挂着一絲笑意,可見相府許久未辦喜事,老夫人很是高興。
既然是人家的婚事,羅啓煜自然不好插手。他想到段明瑞将要娶妻,嘴角閃過一抹松快的笑意。
老夫人靠在五福祥雲紋的蜀錦抱枕上,她微微喊着笑意,看向羅啓煜道:“有句話我本是不該問的,隻是我到底關心郡然,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問六殿下。”
羅啓煜笑道:“我知道老夫人要問什麽,無妨的。這件事老夫人就算不問,我也會說。我與郡然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此生此世,我定不會辜負郡然。”
“六殿下的話嚴重了,我想問的雖然是六殿下與郡然的事,但并非要六殿下許下什麽誓言。六殿下是皇子龍孫,三妻四妾在所難免。我隻是覺得,既然六殿下對郡然有心,切不可辜負她便是。”
羅啓煜未及思量便點頭道:“華莊夫人放心,我定不負郡然。”
老夫人放心地點了點頭,說話的功夫,馬車已然到了相府門口。
羅啓煜将老夫人扶下馬車,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原本出于禮貌,老夫人應當是要将羅啓煜請進府去小坐片刻的,但因太後剛才想将邵娟茹配婚羅啓煜,爲了避嫌,羅啓煜終究是不方便進相府的。
老夫人立在府門口,眼見着羅啓煜離去,老夫人方才轉身進了相府。
邵敏茹恰好站在前廳外,正在吩咐采買嬷嬷去購置些防蟲的藥品。見老夫人并未帶趙郡然回來,趕緊上前道:“祖母回來了,怎麽郡然不曾跟随祖母一道回府?”
老夫人并未作答,隻是吩咐蘇秦去預備些替換的衣裳,讓管家送到宮門口去,托人交給趙郡然。
邵敏茹見老夫人預備給趙郡然送衣裳,心想着此次趙郡然必然又犯了大錯。她心中竊喜,趙郡然縱然再好命,總不至于次次都能夠化險爲夷。這一次她得罪的是夏侯的公子,隻怕夏侯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這裏,邵敏茹覺得應當好好拜一拜牛鬼蛇神,乞求閻王早早地将趙郡然收走了才好。
老夫人見邵敏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厲聲告誡道:“祖母年紀大了,沒有幾年的好光景了。餘下的日子,祖母隻想府中上下和和氣氣,不要生出任何的嫌隙和事端才好。”
邵敏茹面色微微一沉,旋即便福了福身,柔聲道:“祖母放心,敏茹定謹記祖母教誨。”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讓陸媽媽攙扶着往壽緣堂去了。
邵敏茹瞥了老夫人一眼,轉身離去。就在這時候,一名穿綠衣衫的女孩子忽然從回廊裏閃出來,緊接着便看到邵婧茹領着春桃快步走出來。邵婧茹推開邵敏茹,對着那女孩子迎面便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邵敏茹被推了個趔趄,若非春桃扶着,幾乎就要栽倒。
春桃對邵婧茹道:“小姐消消氣,大小姐還在這裏呢,可别驚着大小姐才好。”
那被打了耳光的女孩子聞言趕緊躲到邵敏茹身後去。
邵敏茹扶了扶鬓間的玉簪,問邵婧茹道:“出什麽事了,你竟這般風風火火的?”
“雲染這個死丫頭偷了我的玉镯子,正好被春桃撞見了,她卻是死活都不肯承認。這賤丫頭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看我不打死她。”
邵敏茹聽聞邵婧茹追打的丫鬟是雲染,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見躲在自己身後的人果真是雲染,下意識退開了一步。她對邵婧茹道:“既然這丫頭手腳不幹淨,你打死便是,我不攔着。”
雲染聞言頓時面色發青,她有些惶恐地看了邵婧茹一眼。
邵婧茹扭頭對春桃道:“既然大小姐都發話了,你還不快将這個手腳不幹淨的死丫頭打死。”
春桃點了點頭,趕緊走上前去拽住雲染的臂膀,狠狠甩了她兩個耳光。
雲染不敢還手,便隻是低着頭哭嚷着請求邵婧茹開恩。
邵婧茹道:“哭哭啼啼地看着真是心煩,春桃你給我用力扇她耳光,直到她閉嘴了爲止!”
話音剛落,春桃便又開始甩手往雲染臉上甩起了耳光。未多時,雲染的面頰已然一片紅腫,看起來實在惹人心疼。
然而邵敏茹卻是連瞧都不曾瞧雲染一眼,她扯了扯衣角,轉身就要離去。
邵婧茹心中焦急,卻是并沒有阻攔邵敏茹。她隻是朝雲染遞了個眼神,又小聲對春桃道:“再用力些!”
雲染爲怕再受皮肉之苦,不等春桃的手落下,便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幾位多事的媽媽婆子正要往這裏來,卻被邵婧茹喝退了。
邵敏茹走了幾步,不禁回頭看了一眼,見雲染嘴角帶血,兩側面頰已然高高隆起。她下意識停下步子,對邵婧茹道:“你就算要打死她,也斷不可以我的名義。那是你房裏的事,不要同我扯上關系才好。”
“可是方才長姐不是說要将雲染打死嗎?我可是依照長姐的吩咐在辦事。”邵婧茹刻意拔高了聲音,像是要讓全府的人都聽到似的。
邵敏茹深怕雲染一旦死了,老夫人會責備她狠心。她趕緊上前對邵婧茹道:“那我現在便吩咐你将雲染帶回你院子裏去。”
邵婧茹本以爲她多少會對雲染動幾分恻隐之心,然後如今雲染幾乎就要被打死了,她也不曾眨一眨眼皮子。她心下焦急,想着若是趙郡然在這裏,必定有法子将雲染送到邵敏茹房中去。
“這裏人多,難免有多嘴的丫鬟去祖母那裏歪曲事實,二妹妹還是趕緊将她帶回院子裏處置吧。”邵敏茹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