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很是疑惑,論說趙郡然善辯,就算事情的确是她所爲,她也會想盡辦法替自己辯解的。何故這次她不僅沒有爲自己辯解呢?皇後隐隐覺得趙郡然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想到這裏,她下意識看了夏莫瑤一眼。
夏莫瑤察覺到皇後的目光,便趕緊對趙郡然道:“其實我一直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趙小姐會做出這樣的事,都說醫者仁心,趙小姐是大夫,固然注重仁心仁德。”
趙郡然含笑道:“承蒙夏小姐信任,郡然的确是不曾做過。”
皇後朝雯女官招了招手,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夏莫瑤見狀,卻是不自覺地浮起一層冷汗。
皇後說罷,雯女官點了點頭便走到趙郡然面前道:“趙小姐,且随我走吧。”
趙郡然依言站起身,跟随雯女官往宮殿外走去。她走到夏莫瑤身邊的時候,慢慢扯出一個微笑,口中輕聲道:“你很快就會後悔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夏莫瑤瞥了她一眼,面上卻是一臉的誠懇。
雯女官将趙郡然帶出正殿後,便喚來一名宮女,對她道:“你快去收拾一間餌房,暫且讓趙小姐住進去。”
趙郡然有些詫異,皇後竟然不曾将她關入大牢,而是讓她住進了一間餌房。
海蘭也是十分驚訝地看了雯女官一眼,說道:“感念皇後娘娘體恤我家小姐。”
雯女官微微一笑,對趙郡然道:“皇後娘娘說趙小姐爲何采女接生有功,便以餌房安頓作爲恩賞。但夏公子一事若當真是趙小姐所爲,她依舊是不會姑息的。”
趙郡然朝雯女官點了點頭,便跟随宮女往餌房去了。
雯女官在正殿外站了片刻方才走進去,此時皇後與夏莫瑤正捧着一副繡品在欣賞,兩人都不曾提及夏默聰一事。雯女官走上前,朝皇後點了點頭,便站到了一旁。
夏莫瑤看着皇後手裏的繡品贊歎不已,那絹布上繡着成片的牡丹花,顔色形态各異,卻俱是栩栩如生。夏莫瑤看了隻覺得愛不釋手,她指着那繡品上的針腳道:“這是莫瑤見過的最好的繡工了,可以說這世上絕無僅有。”
皇後笑道:“這塊絹布是本宮特地命宮裏最好的繡娘繡制的,若是拿來做罩衫,必定十分好看。本宮隻怕女孩子家穿在身上過于華麗繁複了些,既然你喜歡那就再好不過了。”
夏莫瑤有些吃驚地看了皇後一眼,笑道:“皇後娘娘這是專程爲瑤兒準備的?”
皇後颔首道:“你外祖母剛故去,你還在丁憂期間,原本及笄禮上是依舊要穿素服的。然而本宮想着及笄禮乃一生一次,又豈能留下遺憾。因此便打算賜你一件華服,在你及笄之日穿上身,如此便合了禮制。”
夏莫瑤滿臉歡喜地朝皇後叩首謝恩,
皇後忙将她虛扶起,說道:“等行完及笄禮,你斷不可再穿在身上才是。”
夏莫瑤含笑點了點頭,垂眸道:“皇後娘娘如此疼愛瑤兒,是瑤兒的福氣,将來瑤兒一定常進宮來陪皇後娘娘解悶。”
皇後隻是微微颔首,吩咐宮女将絹布送去司制那裏加緊時間趕制衣衫,又喚過另一名宮女爲夏莫瑤量體之後,便帶着雯女官離殿了。
夏莫瑤看着皇後遠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安的情緒。然而她卻是道不明這股不安的情緒源自何處,論說皇後對她賞賜豐厚,寵愛有加,又在夏默聰一事上對她深信不疑,她應當是不需要擔心任何事的。
可她的眼皮子終究止不住地跳動着。
皇後離開未多時,夏莫瑤便也趕緊離宮了。待夏莫瑤走後,皇後重新回到大殿裏,吩咐雯女官親手焚了一爐香。皇後對雯女官道:“你趕緊派一名太監去一趟相府,将郡然被本宮留在宮裏的前因後果告訴華莊夫人。”
話音剛落,皇後便看見羅啓煜快步走了進來。
雯女官朝皇後和羅啓煜欠了欠身,便趕緊退下了。
皇後招呼羅啓煜坐下來,柔聲問道:“煜兒這般着急,所謂何事?”
羅啓煜道:“衛國的兵将已經攻下了我們大雍的永州,兒臣隻怕軍心因此渙散,特地趕來宮中請求父皇允許兒臣帶兵出征。誰料父皇卻是在休憩,汪公公并不敢前去叨擾。兒臣無法,便隻能先來母後這裏等着。”
皇後以爲羅啓煜是聽聞了趙郡然的事才匆匆趕來,誰知他竟是爲了帶兵之事。她平靜地點了點頭,對羅啓煜道:“既然陛下還有心思休憩,那說明他已經将讨伐衛國一事安排妥當。本宮以爲,此次你便作罷,都由着陛下決斷吧。”
羅啓煜自然是猜到了皇帝一定已經安排好了将領去讨伐衛國,他匆匆趕來,爲的便是在皇帝尚未下旨之前令他改變主意,然而誰知皇帝竟是故意對他閉門不見。他隻怕一旦拖延,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便隻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後身上了。
他朝皇後抱了抱拳,說道:“兒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母後答允。”
皇後輕輕點了點頭,并未說話。
羅啓煜忽然站起身走到皇後跟前,躬身朝她拱手道:“此次讨伐衛國,對兒臣來說是個十分難得的機會,還望母後能夠促成此事。”
皇後歎息了一聲,說道:“本宮膝下無子嗣,你在本宮身邊多年,本宮已然将你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子看待。因此那虎狼之地,本宮是舍不得你去的。你想要爲自己搏一個功名本宮很是欣慰,但若是要以命去搏,本宮終究是不贊成的。”
羅啓煜誠然道:“大雍向來重視文官,父皇更是對朝中的文官青睐有加。兒臣雖不輸文采,但比起夏侯、孫閣老這些文官,終究還是遜色的。将來兒臣若在朝中得一個文職,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内取代孫閣老等人,與其不溫不火地過上幾年甚至十幾年,倒不如借着軍功在朝中搏一席地來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