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捕捉到柳娘看趙郡然的眼神時,心中一凜,頓時生出一絲殺心來。
趙郡然顯然也已經察覺到了柳娘的眼神,她微微扯了扯唇角,渾不在意地捧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眼見着柳娘被海欣帶出包間,趙郡然方才開口道:“六殿下想要知曉我的事情,直接問我便是了,又何須費心派人去查呢。”
羅啓煜聞言不禁怔了怔,他滿是詫異道:“難不成你相信柳娘的話?”
趙郡然笑容清淺,眼中瞧不出一絲喜怒。然而她開口的時候,與其卻是無比的冷漠:“六殿下如此信任柳娘,難不成她還會背叛你。”
羅啓煜苦笑了一聲道:“我以爲你聰慧通透,定然是不會被讒言所惑,沒想到柳娘的一句胡話,你也當真。”
趙郡然并非不相信羅啓煜,可柳娘跟随羅啓煜多年,深得羅啓煜信任,她又豈會平白無故出賣羅啓煜呢。她細細思量了一瞬,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柳娘對羅啓煜的忠心都是源于愛慕?
如今羅啓煜心中有了趙郡然,柳娘自覺這些年的忠心與真心錯付,因此便想着以此來破壞趙郡然與羅啓煜之間的感情。
想到這裏,趙郡然不由看了羅啓煜一眼,面上略帶着幾分歉意道:“郡然糊塗了,并不該當真的。”
羅啓煜見她言語誠懇,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他微笑着道:“我若想知曉你的事,決計不會從第三人口中打聽,我定然原原本本來問你。從前是,往後也是。”
趙郡然點了點頭。
這時候,栖霞酒樓的大堂裏漸漸響起了人聲,此時已是臨近正午,不少客人陸續進來點餐。
趙郡然想着大堂裏人多眼雜,便起身對羅啓煜道:“六殿下請便,郡然先告辭了。”
羅啓煜并未留她,隻是點了點頭,柔聲道:“你務必小心才是。”他說着便起身将趙郡然送出了包間。
海蘭捧着趙郡然畫的肖像圖,跟着她下了樓。
趙興達等在樓梯口,見趙郡然走下來,忙噔噔噔的往樓梯上跑了幾步,滿是不舍道:“姐姐,你可以陪一陪興達再走嗎?”
趙郡然笑道:“姐姐要回相府去了,等姐姐閑暇了,便陪你去市集走走。”
趙興達舉眸望向趙郡然,烏黑圓潤的眼中含着一絲淚意。他扯了扯趙郡然的袖子,半撅着嘴道:“姐姐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就不能抽出一點時間來陪陪興達嗎?”
趙郡然心中有些疑惑,論說她離開叔父家的時候,趙興達還是個未懂事的孩子。對于幼時的人和事,他是不可能記得的。換言之,他也是不會記得趙郡然同他在一起的時光的。如今的趙郡然雖是她的姐姐,但因爲多年不見,等同于是才剛相識一般。
縱然她們有着血緣之親,但趙興達也不至于依賴他到這種程度。
她思及此,不由皺了皺眉,很快她便又恢複了笑顔:“明日姐姐便來陪你可好?”
趙興達聽了趙郡然的允諾,頓時喜出望外。他用力點了點頭道:“好,興達明日早早地起來等着姐姐。”
趙郡然淺淺一笑,對趙興達道:“這裏來了客人,你快去忙吧。”說着她便走到掌櫃面前,微笑着問道,“這些日子,興達可曾調皮?”
掌櫃擺了擺手道:“興達做事賣力,又很是聽話。”
趙郡然點了點頭,緊接着道:“興達大小就愛在市集上閑逛,我隻怕他貪玩,平日裏無事便惦記着跑出去。”
掌櫃笑道:“男孩子貪玩些也是難免的,興達雖常跑出去,但從來都不曾再外面惹事,倒也無妨。”
趙郡然幽深的眸子裏略過一絲寒意,她垂眸思量了一瞬,便朝掌櫃告辭了。
等趙郡然離開後,趙興達便從大堂跑到掌櫃面前,帶着懇求的神色對掌櫃道:“伯伯,明日我姐姐要帶我去逛市集,我想給她一個驚喜,可否出去替她買一支簪子?”
掌櫃笑眯眯地點頭道:“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快去吧。”
趙興達得了掌櫃的允許,便飛快地跑出了栖霞酒樓。
巷子的拐角處,兩名女子并肩立在一處,恰是趙郡然與海蘭。
趙郡然從海蘭手裏接過畫卷,說道:“你且去跟着他,我在栖霞酒樓等你。”
海蘭點了點頭,便跟着趙興達去了。
趙郡然待趙興達走遠後,方才從巷子裏走出來。她重新回到栖霞酒樓的時候,羅啓煜恰巧剛從樓上走下來。
他見趙郡然隻身一人進了酒樓,忙上前問道:“海蘭去了哪裏?”
趙郡然道:“興達瞧着有些不對勁,我讓海蘭跟着他去了。”
羅啓煜有些疑惑地看了趙郡然一眼,帶着幾分難以置信的口氣道:“你懷疑自己的弟弟?”
趙郡然淡淡道:“爲何不能懷疑?血緣至親相互傷害的事,六殿下應當是見過的。”
她言辭犀利,幾句話便說得羅啓煜語塞難言。他淺淺一笑,說道:“你做事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罷了,事情關乎你的弟弟,我便不插手了,若有需要再告知我便是。”
趙郡然點了點頭,告誡道:“興達在這裏做事,他若有心,很多事情不難知曉。六殿下若介意,郡然便将他安排到别處去。”
羅啓煜笑道:“無妨的,管家口風嚴實,他略知些皮毛到底不足爲懼。”
趙郡然聽他如是說,便放心地笑了笑。就在這時候,趙興達忽然跑了回來。
趙興達瞧見趙郡然又回了栖霞酒樓,一時間有些錯愕地立在門口。
“怎麽,才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你便不認識姐姐了?”趙郡然口氣親切道。
“不是不是,我隻是以爲自己看錯了。”趙興達一面說着,一面将手藏到了身後。
羅啓煜見到趙興達的舉動,不由看了趙郡然一眼。
趙郡然朝他輕輕搖了搖頭,随後對趙興達道:“你可是跑出去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