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見何采女一臉的有心之色,不禁柔聲安慰道:“陛下并沒有命郡然入宮,姐姐忘了嗎,今日是十五。”
何采女微微一愣,方才想起來每月初一十五趙郡然都是要入宮來爲她請平安脈的,隻因這段日子趙郡然都住在她寝宮裏,倒是一時間忘了。何采女拉着趙郡然的手坐下來,笑道:“我近來精神氣十分好,倒也無需爲我請脈。我們說說體己話,你在我這裏用過午膳再走。”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見青兒帶着人迅速退走後,她方才歎了一口氣。她擡眼見何采女正滿是關切地望着自己,面上不由閃過一絲局促。她微微笑道:“姐姐還有十幾日就要臨盆了,這些日子可要去外面多多走動,到時候生産時方能省些氣力。”
何采女點了點頭,見趙郡然眉宇間含着一絲憂色,像是有什麽心事難以同旁人言說,便隻能任由自己受着。何采女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與你是姐妹,你若遇上什麽困難,定要告訴我才好,萬萬不可一個人受着。”
趙郡然含笑應了一聲,遲疑着開口道:“倒也算不得難事,郡然隻怕說出來會惹姐姐煩心。”
何采女笑道:“你不說,又怎知我會煩心呢。你且說來聽聽,我若能幫上你,倒也好。”
趙郡然垂眸沉吟了一瞬,方才道:“這件事想來姐姐也是聽說過的,六殿下中意郡然,欲向陛下請求将郡然賜與他爲妾,可陛下并不喜郡然。郡然實在是辜負了六殿下一片心意。”
“六殿下對你真心一片,我本以爲你定是個有福氣的,沒想到終究還是敵不過聖意。”何采女說着不禁濃濃地歎息了一聲。
趙郡然凄然一笑,說道:“這世上縱然有真心真意,也拗不過父母之命。這件事不提也罷,一切皆看緣分吧。”
何采女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有什麽姐姐可以幫到你的,你一定要告訴我才是。”
趙郡然微微颔首,說道:“有件事對姐姐而言的确是舉手之勞,不過郡然暫時不想勞煩姐姐,一切都等姐姐分娩之後再說吧。”
何采女見她如是說,便不禁微笑着答應下來。
趙郡然起身朝何采女福了福,笑道:“府中老夫人近來身子欠安,郡然去向皇後娘娘複明後便該早些回去了。”
何采女扶着肚子欲站起來送她,卻見趙郡然朝她搖了搖頭道:“姐姐不必相送的。”她說完便欠身離去。
趙郡然走出何采女的寝宮,便看到一名身材纖瘦,玲珑可愛的女子從回廊裏經過。那女子身穿一件石榴紅繡淺色蘭花的蜀錦春衫,頭上梳着女兒家最流行的發髻,滿頭珠翠,卻是搭配得宜,無一絲俗氣。
趙郡然瞧着那女子的發髻打扮,并不像是宮裏的嫔妃,倒像是個未出閣的貴家小姐。
那女子帶着兩名丫鬟在回廊裏一面走着,一面欣賞着園中的景緻。那女子似乎對皇宮中的奇峰怪石********,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歎之色。
趙郡然一時間對那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她停步靜靜地看着那女子離去,見那女子是往坤甯宮的方向去的,便已然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皇後的動作可還真是夠快的,才剛同羅啓煜提及這位夏小姐,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召進宮來了。
趙郡然對海蘭道:“看樣子今日坤甯宮會很熱鬧,我們過去瞧一瞧這位夏小姐究竟如何。”
海蘭點了點頭,跟着趙郡然走了另一條園中小路。兩人比夏小姐晚了幾步進得坤甯宮。此時夏小姐正陪着皇後在喝茶,兩人各捧着一盞清露滿滿品嘗着。
皇後對夏小姐道:“本宮記得你母親很是喜歡喝清露,一會兒回去,無比要給你母親多帶上幾盞。”
夏莫瑤笑容滿面道:“就數皇後娘娘最是惦記家母,家母也常惦記着皇後娘娘呢。哦,對了,方才莫瑤出門前,母親特地吩咐莫瑤将她親手做的芙蓉燕窩餅帶來給皇後娘娘品嘗。”她說着便命身後的丫鬟将芙蓉燕窩餅送到雯女官手中。
雯女官正要替皇後試吃,卻聽皇後道:“快端來讓本宮嘗嘗。”
此時趙郡然正好被宮女帶進來,見到這一幕,她的嘴角不禁閃過一絲冷然。
皇後看見趙郡然來了,不禁笑道:“你來得正好,快來見過夏侯家的千金夏小姐。”
趙郡然袅袅婷婷地走上前,面上含着恰到好處的笑意。她先是朝皇後福了福,随後走到夏莫瑤面前,含笑道:“郡然見過夏小姐。”
夏莫瑤朝趙郡然欠了欠身,問道:“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趙郡然笑道:“妹妹是邵相的義女。”
夏莫瑤微笑着點了點頭道:“哦,我想起來了,你便是趙小姐。我母親總說起你醫術了得,又是個十分有才幹的女子,連很多男兒家站在你面前都是要自慚形穢的。”
趙郡然滿面羞澀道:“夏夫人謬贊了,郡然并無才能,隻是空識幾樣草藥罷了。”
皇後微笑着開口道:“身爲女兒家,有些才氣是好的。但女兒家并不需要才幹,識大體知禮儀便足夠了。”
趙郡然已然聽出來,夏莫瑤并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同卓娜一樣,看似單純無害的外表下,卻暗藏着算計。就好比她方才說的那番話,看似是在誇趙郡然,其實是爲了誘導皇後說出那一番話。
“娘娘說得是,身爲女兒家最要緊的便是才德。”趙郡然輕輕巧巧地說着,像是并沒有聽明白皇後意有所指。
夏莫瑤聽到皇後的話,嘴角悄然露出一絲如夢勝利的笑意,很快便又換做了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她看向趙郡然道:“我母親說趙小姐不僅有才幹,勇氣也是十分過人的。趙小姐幾次遇上此刻,都能夠憑借自己的聰慧化險爲夷,很是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