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點了點頭,說道:“我府裏的好酒,可都爲你藏着呢。”
兩人邊說着話,邊往飯廳裏去了。
太子妃聽聞羅啓煜在府中用膳,忙換上了一身衣裳趕來飯廳。她的身後還跟着三四名宮女,每人手中都捧着一隻托盤。太子妃吩咐她們将瓜果放下後便對羅啓煜道:“這是太子的果園裏新出的桃子,六弟快嘗一嘗鮮。”
自從她從魏王妃晉爲太子妃後,舉手投足間便更添了幾分雍容氣度。原本青春活潑的她,如今倒是變得沉靜内斂了不少。
羅啓煜起身含笑道謝,見太子拿起一枚桃子品嘗了一口,他方才也拿起一枚。
太子妃對羅啓煜道:“從六弟班師回朝那日,我便同太子說起,要宴請六弟爲你慶功呢。隻是我們到底怕你近來應酬不斷,便才作罷。”
羅啓煜微笑着道:“那些慶功宴我都盡數推脫了,唯有兄長府上的慶功宴是不能不吃的。”
太子妃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如此六弟可要多吃一些才好呢。”她說話間美目流轉,似有深意地看了羅啓煜一眼道,“上次郡然來府上爲小世子治病,我還不曾設宴款待過她呢。既然今日府上設宴,倒不如将郡然請來一同熱鬧。”
不等羅啓煜作答,太子已然輕輕咳嗽了一聲,有些不悅地将太子妃望住。
太子妃見太子的眼神有些奇怪,便不好再開口。她局促地笑了笑,對羅啓煜道:“六弟别盡站着,快坐下說話。”
羅啓煜微笑着朝她拱了拱手,待太子妃坐下來後,他方才入座。
太子妃見太子似乎并不願自己提起趙郡然,便在言語間盡量避過了。她對羅啓煜道:“邊塞艱苦,許久不見,六弟的确是清瘦了不少。”
羅啓煜笑道:“清瘦倒是沒瞧出來,不過倒是黑了不少。”
太子微微笑道:“六弟此去受了曆練,黑一些瘦一些倒也是值得的。”
羅啓煜點了點頭,謙虛道:“比起太子的骁勇,臣弟終究是差了些。”
說話間,宮女們已然備好了酒席。
太子和太子妃将羅啓煜請到了圓桌前,見宮女們捧來一壺清香四溢的梨花白,太子對羅啓煜道:“這壺梨花白是我在府上珍藏了十幾年的,今日若非爲你慶功,我決計是不舍得拿出來的。”
羅啓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他對太子道:“這可真是臣弟的榮幸了,如此說來今日臣弟要喝醉了方才對得起這壺梨花白了。”
太子指着羅啓煜哈哈大笑起來,口中道:“你可真是貪心啊,嘗鮮便罷了,非要喝醉了才甘心。”他雖如是說,卻已然給羅啓煜親自倒了滿杯。太子妃吩咐宮女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卻是先幹爲敬。
羅啓煜朝太子與太子妃拱了拱手,便一飲而盡。
三人共飲了一壺梨花白,羅啓煜一人幾乎喝去了一大半。
酒過三巡,羅啓煜已然有了幾分醉意,說話的時候口齒間帶着幾分含糊。
太子奪過他手中的酒盞道:“不是你兄長小氣,隻因這梨花白後勁十足,實在多喝不得。”
羅啓煜微微一笑,說道:“臣弟再貪飲兩杯便好,總是會留一些給兄長的。”
太子心知羅啓煜雖慣愛喝酒,卻是從來不曾貪杯過。今日他卻是有意要将自己灌醉,實在有些奇怪。他朝太子妃看了一眼,太子妃已然明白太子的意思。
“你兄長說得對,梨花白後勁十足,若是喝醉了,怕是幾天幾夜都緩不過來的。”太子妃說着便吩咐宮女将酒撤走了。
羅啓煜傻傻地笑了一聲,看起來的确是喝醉了,然而他口中卻道:“朝中人人皆知我千杯不醉,幾杯梨花白還不至于讓我喝醉。”
太子妃歎息了一聲,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太子。
太子溫言道:“六弟是有什麽心事吧,若是願意,不妨同我說說。”
羅啓煜淡淡一笑,笑容裏透着一絲苦楚。他沉吟了一瞬,方才對太子道:“這件事或許兄長的确能夠幫我,但是我并不想令兄長爲難。罷了,隻要有心,這世上總沒有難事的。今日臣弟便是來兄長府上散心的,别的事不提也罷。”
太子妃柔聲道:“恕我直言,六弟可是因爲郡然?”
“什麽事都瞞不過長嫂。”羅啓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拱手點頭。
太子妃說道:“郡然并非尋常女子,她果敢聰慧、舉止得體,即便是那些大家小姐也是無法同她媲美的。或許是因爲郡然過于聰慧了,父皇才會對她有所忌憚。可她再聰慧又如何呢,說到底不過是個女子罷了,父皇還能怕她站到朝堂上去不成。”
羅啓煜已然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他微微歎息道:“郡然縱然有那樣的本事,也終究沒有那種心思。可父皇這些年草木皆兵,隻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他都會疑神疑鬼的。”
太子妃見羅啓煜的眼底略過一絲惆怅,便知羅啓煜對趙郡然是動了真心的,可這份真心終究還是抵不過皇帝的無情。她不僅爲趙郡然感到惋惜,也感到同情。太子妃沉吟了片刻,方才試探着道:“六弟可是已經心意已決?”
羅啓煜眸子一亮,像是有些驚訝太子妃竟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朝太子妃點了點頭道:“不瞞長嫂,臣弟的确心意已決。”
太子妃聽他如是說,便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隻是朝羅啓煜點了點頭。
羅啓煜見太子妃并未勸說自己,倒是有些意外。他這般的任性妄爲,向太子妃這般長在深閨裏的女子,必定是不可能贊同的。别說太子妃,即便是太子,也是不會允許自己如此胡作非爲的。
難道太子妃說的“心意已決”同自己說的并非同一件事?
他試探着開口道:“隻要郡然願意等,我自然是不會介意的。”
太子妃不禁詫異地看了羅啓煜一眼,遲疑着道:“我并不明白六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