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聞言便趕緊出去,蘇秦也帶着傘跟着海蘭一道出了房間。
老夫人見趙郡然神色有異,不禁問道:“我的身子可要緊?”
趙郡然似是有些難以作答,她遲疑着道:“待郡然爲祖母檢查過後方才能夠知曉。”
老夫人見她連安慰的話也沒有,心中大感不妙。
海蘭捧着一個托盤快步走進來,上面放的是一塊熱氣騰騰的手巾。
趙郡然取過上面的手巾,稍稍散了散熱氣,便對老夫人道:“請祖母閉上眼睛。”
老夫人依言閉上眼睛,趙郡然将手巾折疊後敷在了她的雙眼上。過了片刻,她将手巾摘下來交給海蘭。随後便翻開老夫人的下眼皮看了看。
秦蕙蘭有些好奇道:“何故要熱敷老夫人的眼皮?”
趙郡然道:“人的眼睛十分敏感,也是最能透露一個人身體狀況的地方。通常醫者通過眼中的血絲便可初步斷症,而用熱水敷過後血絲便更明顯了。”
說話間,趙郡然已然辨别了老夫人的狀況。她對老夫人道:“祖母近來服過的藥方可在?”
陸媽媽點頭道:“在在在,老奴都收在房裏呢,我這就去給趙小姐拿過來。”陸媽媽說着便跑了出去。
就在這時候,邵敏茹忽然從外頭走進來,見到趙郡然站在老夫人身旁,不禁眸子一黯。
老夫人對邵敏茹道:“你來得正好,郡然已經被陛下送回府中了,今年開春的衣裳還沒能來得及給她做,你與她身量差不多,不如先選幾身衣裳送給郡然。等明日我便請了女工來給你們再定制幾身。”
邵敏茹滿面笑容道:“不必麻煩祖母的,敏茹去年新作的幾身衣裳還沒穿過呢,便先送來給郡然。等明日我再自己去請女工便是了。”
老夫人微笑着點了點頭,便看到陸媽媽拿着一疊藥方走進來。
陸媽媽将藥方交到趙郡然手中,說道:“這些都是駱大夫開的藥方,每七日換一副,老夫人一個多月來都不曾間斷過。”
趙郡然拿起藥方一張張翻看着,越到後面,秀眉便擰得越深。
邵敏茹瞧着趙郡然的神色,心中也變得惴惴不安起來。她坐到椅子上,低垂着眸子,不知再想些什麽。
将手中的藥方都翻看完後,趙郡然對老夫人道:“這些藥方雖無任何異樣,卻都隻是調理身子用的,并無實質的用處。”
秦蕙蘭不解道:“母親胃口不佳,可不正需要調理身子嗎?”
趙郡然搖了搖頭道:“祖母并非胃口不佳,是因爲器官衰退,尤其是胃部衰退得尤爲嚴重。”
秦蕙蘭聽了不由感到驚訝:“母親才五十餘歲,豈會器官衰退呢?”
趙郡然道:“器官衰退并不分年齡,隻因祖母從前生病之時服食過不少傷肝燒肺的草藥,才會導緻器官過早衰退的。”
陸媽媽道:“既然如此,趙小姐可有辦法?”
趙郡然歎息道:“器官衰退不比别的病,雖能治,但多半還是靠養。”
老夫人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看着趙郡然道:“那麽……當如何養?”她說話的聲音也帶着幾分顫抖。
面對死亡,所有人都是害怕的。老夫人雖到了這個年紀,但到底也是不忍面對的。趙郡然見她故作鎮定,然而那顫抖的雙手已然出賣了她,心知她必然已經是害怕到了極點。
趙郡然瞥眼見邵敏茹微微松了口氣,不禁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她對老夫人道:“其實駱大夫開的那些草藥本都是可以用别的草藥代替的,郡然不知爲何他偏要選擇這些傷肝燒肺的草藥。”
陸媽媽道:“駱大夫是老爺請到别院爲老夫人診治的,應當不會有問題才對。”
趙郡然點頭道:“照理說是應當如此,可駱大夫也是在外頭替人瞧病診脈的,或許是有什麽人想加害祖母,刻意買通了駱大夫也未可知。”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向來不曾與人結怨,就算是晏清與誰有些過節,也不至于來對付我的。”
陸媽媽跟着道:“是啊,老爺在朝中也是本本分分的,并沒有人與他有過任何的過節。”
趙郡然一面沉思着,一面慢慢說道:“祖母說的沒錯,那麽駱大夫又爲何平白無故要給祖母開這樣的草藥呢。”
老夫人回想了一陣,忽然看向邵敏茹道:“我記得你母親可是很信任駱大夫的,府裏人但凡有個頭疼腦熱,都必須将他請了來。”
邵敏茹心口一跳,忙起身說道:“回祖母,駱大夫因醫術高明,母親的确很是信賴她。”
老夫人冷笑着道:“可如今看來,駱大夫的醫術雖高明,但醫品卻并不高啊。”
邵敏茹有些尴尬地笑道:“駱大夫爲人如何,敏茹尚不清楚。”
“拜高踩低、見錢眼開,這不就是全京師人人皆知的駱大夫嗎?”老夫人道。
既然全京師都知道駱大夫見錢眼開,那麽譚宋韻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那麽她利用了這一點,讓駱大夫加害老夫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邵敏茹瞥了趙郡然一眼,心想着這人才剛回來便又不消停了,真正是個煞星。
老夫人見邵敏茹此刻不知在想些什麽,不禁眉心一動,說道:“你的母親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邵敏茹警覺地回過頭,神色肅然地對老夫人說道:“無憑無據,祖母斷不可聽信了有些人的讒言。”
老夫人道:“是不是讒言,問一問駱大夫便清楚了。”
邵敏茹的面上閃過一絲釋然,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問一問也好,免得母親平白無故的受了冤枉。”
這裏的“紛争”剛平息,邵娟茹便像是一隻歡快的蝴蝶一般聘聘婷婷地進來了。她見到趙郡然,快步走到她面前道:“好啊郡然,你回來了也不着人來知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