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點了點頭,眼見着除了宮門口,已然沒有躲雨的地方,不由有些發急。
趙郡然卻是已經走在路上,任憑雨絲落在春衫上,卻像是恍若未覺一般。
海蘭見趙郡然的發髻上已然覆着一層細密的水珠子,都說春雨涼入骨,海蘭隻怕她會因此着涼,便趕緊将包袱兜在了她的頭頂。
因海蘭比趙郡然長得矮小,此刻便是要卯足了勁踮起腳尖,方才能夠替趙郡然擋雨。
趙郡然見她這般吃力,不免有些心疼,她對海蘭道:“無妨的,回到相府喝一碗姜湯便好。”
海蘭卻是堅持着要爲趙郡然擋雨,無論趙郡然如何勸說,她都不肯将包袱放下來。
趙郡然拗不過她的倔脾氣,便隻好快步走了一段路,随後終于到了市集。她在就近的一家酒樓門口停下步子,對海蘭道:“我們進去喝一碗姜湯,再問掌櫃買一把傘再趕路。
海蘭依言點了點頭,見趙郡然進了酒樓,方才将包袱放下來。
趙郡然讓小二上了兩碗姜湯,又買了一把傘。兩人進雅間将頭發與衣衫擦幹後,便又出了酒樓。
就在這時候,一頂轎子在酒樓門口停下來,裏面走出一名身材纖細,身穿鵝黃衫子的女子,不是柳娘又是誰。
柳娘見到趙郡然,不禁笑道:“可巧趙小姐也在這裏呢。”
趙郡然對于柳娘的突然出現并未感到意外,羅啓煜****出入宮中,多少是能夠察覺到皇帝的心思的。再加上他在宮中必然也有耳目通風報信,趙郡然一出宮他肯定是會第一時間知曉的。
柳娘對趙郡然輕聲道:“六殿下今日去了兵部交代一些事情,便吩咐柳娘來接趙小姐。柳娘來晚了,還望趙小姐見諒。”
趙郡然微笑着道:“六殿下這是準備請柳娘将我接到何處去?”
柳娘眉目流轉,風情萬般,她含笑道:“趙小姐出宮,應當是榮歸相府,沒有軟轎相送,總是說不過去的。”
羅啓煜這是擔心相府會因爲趙郡然被皇帝軟禁在宮中,便将她當做了罪犯來看待,怕她往後在相府的日子不好過,便特意派了軟轎來将她送回府去。
趙郡然心中不禁一暖,羅啓煜爲了她實在是用心良苦了。
柳娘朝趙郡然欠了欠身道:“趙小姐要的轎子已經送到,柳娘這便回去了。”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
海蘭撐起傘将趙郡然送進了軟轎,她抱着包袱,緊跟在軟轎一旁。
轎夫們将趙郡然一路護送到了相符門口,邵鵬見趙郡然是坐着軟轎回來的,一時間有些詫異。他趕緊迎上來,說道:“趙小姐回來了,可是一切安好?”
趙小姐微笑着朝邵鵬點了點頭道:“勞管家惦記了。”
海蘭對轎夫們道:“有勞幾位公公了,路上下着雨,公公們一路當心。”她收了傘,跟随趙郡然進了壽緣堂。
蘇秦正在壽緣堂的院子裏摘薔薇花瓣,清雅替她撐着傘,兩人配合默契。
趙郡然上前問道:“正下着雨呢,蘇秦姐怎麽有心思在這裏摘薔薇花?”
雨絲落到蘇秦臉上,已然弄花了她的妝容。她趕緊拿帕子按了按臉上的雨水,有些驚喜道:“趙小姐回來了?”
趙郡然微笑着道:“陛下聽聞祖母近來身子不适,便趕緊讓我回府了。”
蘇秦歎息了一聲道:“老夫人近來的确是吃不好,睡不安,可來了三四名大夫,卻也都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趙郡然看了一眼挽在蘇秦臂彎裏的小竹籃,裏面裝着慢慢一籃子薔薇花瓣,便問道:“這些是給祖母準備的?”
蘇秦點頭道:“大小姐在醫書上看到拿薔薇花泡茶喝,能夠安神助眠,便讓我多摘一些曬幹了存着。****都爲老夫人泡上一壺。”
“薔薇花有安神助眠的功效?我這個做大夫的都不清楚,倒是大小姐博聞強識了。”趙郡然的神色間透着一絲警覺,她擡眸看了看蘇秦,問道,“除了老夫人,你們可曾給夫人姨娘們喝過?”
蘇秦見她神色肅然,不禁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趙郡然道:“薔薇花泡茶是有毒性的,旁人喝了倒也無妨,但孕婦是決計不能碰的。”
蘇秦聞言不禁面色變得煞白,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趙郡然一眼,輕聲道:“趙小姐的意思是……”
不等她說完,趙郡然已然說道:“她究竟有心無心我并不清楚,但是這薔薇花是決計不能再給老夫人泡茶喝的。”
蘇秦忙松了一口氣道:“幸好我瞧着近幾日薔薇花開得并不茂盛,房裏存下的花瓣過少,因此夫人姨娘們來問安時都是單獨爲她們泡茶的。”
趙郡然放心地點了點頭,對蘇秦道:“勞煩蘇秦姐去替我通報祖母,便說我來給她請平安脈了。”
蘇秦笑道:“老夫人正在房裏同夫人說話呢,趙小姐請吧。”她說着便推開門,引着趙郡然進了老夫人的房間。
老夫人見趙郡然回來了,面上十分意外。過了一瞬,她便笑道:“每天都惦記着你回來呢,總算見你回府了。”
趙郡然走到老夫人身旁,滿面愧疚地朝她福身道:“郡然不孝,前些日子不辭而别,惹祖母憂心了。”
老夫人嗔怪道:“祖母原本的确是因你不辭而别生氣的,以爲你竟是個這般不知分寸的孩子。不過後來皇後娘娘派了雯女官來告知,說你是被皇後娘娘急派離京的,事出緊急,祖母便也不能怪你了。”
趙郡然道了聲“是”,問老夫人道:“祖母近來可是寝食難安?”
老夫人歎息了一聲道:“人老了,身體便金貴起來了。沒吃吃一點東西便覺脹氣,夜裏稍微有些響動便再也睡不着了,****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