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和四姨娘顯然并不知曉昨日發生了什麽,她們走到邵婧茹身邊,小聲問道:“大小姐何故要将雲染亂棍打死?”
邵婧茹的臉上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表情來,她搖了搖頭道:“娘親和四姨娘還是别問了,這件事已然過去了。”
聽邵婧茹如是說,四姨娘便越發好奇了。她滿腹狐疑地看了三姨娘一眼,想讓她去向邵婧茹問個究竟。
三姨娘自從秦蕙蘭當上了當家主母後,便比從前安靜了許多。老夫人喜歡秦蕙蘭,便是因爲她溫順柔婉,從不過問家長裏短之事。爲了能夠得老夫人歡心,三姨娘便也漸漸變得安分守己了。
四姨娘見她并不言語,便拿手指了指她的胳膊肘,說道:“我猜定是邵敏茹準備對夫人做什麽,卻被雲染弄砸了。”
三姨娘擰了擰眉道:“四姨娘還是将好奇心收起來吧。”她說着話,便跟随秦蕙蘭上了馬車。
四姨娘也趕緊上了馬車,看了看秦蕙蘭,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蕙蘭笑道:“四姨娘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倒也沒什麽話,隻是想提醒夫人,出門在外,夫人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秦蕙蘭心知四姨娘想說的必然不是這番話,卻也懶得追問,便隻是含笑點了點頭。
四姨娘又朝三姨娘遞了個眼神,卻見三姨娘已然避開目光。
三兩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大理寺門口,秦蕙蘭已然有些受不住颠簸。
張媽媽趕緊将她扶下了馬車,秦蕙蘭顧不得儀态,扶着樹幹子便幹嘔起來。
三姨娘和四姨娘趕緊下了馬車,四姨娘将帕子遞給秦蕙蘭道:“夫人懷小公子的時候并不見有過孕吐,如今卻是聽聞夫人的妊娠反應十分劇烈。”
三姨娘道:“這并不奇怪,我懷婧茹的時候,便是足足吐了三個半月。”
老夫人見秦蕙蘭吐得面色發白,忙上前道:“快去禅房裏坐坐,可别在這裏受了風。”
邵敏茹上前一步,對三姨娘道:“所幸三姨娘那時候便隻吐了三個多月,我記得我母親曾說過,她懷我的時候,足足吐到了我出生呢。”
四姨娘忍不住道:“都說女兒家難爲母親,我懷婉茹的時候,便也是連一口東西都吃不進的。”四姨娘出身低微,因此自小就不曾受過禮訓,說話難免心直口快些。她的話剛出口,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連忙向秦蕙蘭賠不是。
秦蕙蘭卻是笑道:“都是玩笑話罷了,妹妹何必自責呢。”她說着便将四姨娘遞來的繡帕交給了張媽媽,又對四姨娘道,“帕子被我弄髒了,明日我便讓張媽媽給你送一塊新的過去。”
四姨娘笑道:“夫人客氣了。”
老夫人覺得自己的确是沒有看錯秦蕙蘭,她大度謙和,進退有度,待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雖然論出身比不過譚宋韻,可單憑這份爲人處世的氣度,已經超越她千萬被。
邵敏茹見老夫人的眼底寫着“滿意”二字,不禁握了握拳頭。
老夫人帶着衆人進了僧人事先準備好的一間禅房,秦蕙蘭被張媽媽攙扶着坐下來,喝了兩口茶水方才覺得好些。
很快便有兩名高僧捧着經書走了進來。
老夫人朝兩名僧人合了合雙手,回頭對衆人道:“我今日特地讓陸媽媽把兩位高僧請來講經,平日裏你們在府裏總是浮躁了些,多聽一聽經文方能平心靜氣。”她說着便看了邵敏茹一眼。
邵敏茹覺得老夫人的目光别有深意,莫非她至始至終都在提防着自己?
兩名高僧朝衆人道了聲“阿彌陀佛”,便在蒲團上坐了下來。
老夫人對秦蕙蘭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不便坐在蒲團上,坐在那小杌子上便是了。”
秦蕙蘭朝老夫人福了福,便坐到了小杌子上。
大家在禅房裏聽了一堂經文,随後老夫人便讓大家起來走動走動。
張媽媽将秦蕙蘭扶起身,往禅房外走去。
邵敏茹也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喝了兩口小僧遞來的茶水,便也出了禅房。
雲染走到邵婧茹身旁,小聲道:“大小姐一直講夫人視爲眼中釘,隻怕今日是有備而來的。”
邵婧茹的母親是個不受寵的姨娘,因此她想盡辦法讨好秦蕙蘭,爲的便是等到她出嫁的時候,能夠多得一些嫁妝。當她聽聞雲染的話時,頓時覺得有一層冷汗爬上了她的後背。她忙對雲染道:“你快随我出去瞧瞧。”
雲染跟着邵婧茹快步出了禅房,還沒走幾步路,便聽到茅房裏傳來一聲“啊,救命!”,是女子的聲音。
邵婧茹看了看四周,并不曾見到邵敏茹,便下意識了道了聲“壞了”,随後幾步路便走到了茅房邊,亟亟問道:“母親,是你在裏面嗎?”
裏面并無人作答。
她心口砰砰直跳,拍了幾下門道:“母親,張媽媽。”
裏面依舊無人作答。
就在這時候,老夫人聽到邵婧茹的呼喊聲,便趕緊走出了禅房。她問邵婧茹道:“出什麽事了,大呼小叫的。”
邵婧茹道:“婧茹方才聽到裏頭傳出母親的驚叫聲,便朝裏面喊了幾聲,卻是沒有人應聲。長姐本是跟着母親一道出來的,可長姐卻不見了。”
“誰說我不見了,我不是好好地在裏頭嗎?”邵敏茹忽然拉開門,從茅廁裏走了出來。她見外頭站着那麽多人,頓時有些拘謹道,“方才我在裏面瞧見一隻蜈蚣,被吓得不敢吱聲,好在那蜈蚣已經爬走了。”
邵婧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裏面,見裏面的确空無一人,便問道:“母親呢?”
邵敏茹疑惑道:“婧茹妹妹問得實在好生奇怪,我怎會知曉她去了哪裏呢。”
“可我方才分明看見你跟在她的後頭。”
邵敏茹笑了一聲道:“禅房的門隻有一道,我不跟在後面,又能往哪裏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