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茹摘下了頭上的一支鎏金攢花步搖,插戴在雲染的發間道:“我隻當你凡事莽撞,不經大腦,沒想到倒也還算聰穎。”
雲染笑嘻嘻道:“小姐過獎了,雲染也不過是得了小姐的提點罷了。”
話音剛落,外面響起邵婧茹的聲音:“長姐,這些日子雲染東奔西跑的,是在忙什麽呢。”她一面說着,已經走進來了。
邵敏茹忙定了定神色,對邵婧茹道:“我瞧着去年春日裏做的那幾身衣裳有些舊了,便讓雲染去市集上瞧瞧有沒有什麽好看的料子。”
邵婧茹慢慢點了點頭道:“還是長姐會享受。去年的衣裳總共做了十二件,一個春季不過兩月餘的光景,每件衣裳穿不上三五回,今年便又趕着做新衣裳了。”
“我哪裏是懂得享受,不過是存不住體己錢罷了。我倒是羨慕你呢,三姨娘每月存下的份例,已經足夠你做好幾年的新衣了。”
邵婧茹不自覺地看了雲染一眼,卻見她的鬓間簪了一支明晃晃的鎏金步搖。邵婧茹神色間微微一動,笑道:“我娘就算存下再多的體己錢,也比不過長姐呀。單看雲染頭上這支簪子,可就是我娘半年的份例了。”
邵敏茹眉心微微一動,看了雲染一眼道:“還不快去命人給二小姐上茶。”
雲染趕緊快步離去。
“喝茶便免了吧,倒是長姐有什麽好看的料子,可要記得我才好。”
邵敏茹含笑點頭,她眉目微轉,問道:“今日二妹妹來我這裏,是爲何事?”
邵婧茹道:“這二姨娘,哦不,是夫人被擡爲正室也已經一月有餘了。我們如今好歹喊她一聲母親,這晨昏定省總是免不了的。先前我是顧及長姐,才沒有去向她請安,可總不可能永遠就這般躲着吧。”
“你想在她面前盡孝,誰也攔不住你啊,何必來過問我呢。”邵敏茹雖是笑着,然而卻那語氣冰冷得不含一絲溫度。
邵婧茹道:“我的意思是,長姐身爲相府嫡長女,理應做好表率。”
邵敏茹聞言不禁眉心一動,她猛然擡眼看着邵婧茹,問道:“這話是秦蕙蘭說的?”
“母親哪裏會說這些呢,不過是婧茹覺得長姐應當多多拉攏母親才是。畢竟她如今是相府的當家主母,以後長姐的婚事定然是要由她操持的。如果長姐不與她多走動,吃虧的可是自己啊。”
邵婧茹這話聽起來是爲她好,然而邵敏茹心中清楚得很,她這是準備讓自己拿熱臉去貼秦蕙蘭,到時候她整好可以看笑話呢。
邵敏茹看着邵婧茹,輕輕一笑道:“你的話說得在理,不過我近來身子不适,等過些日子我再去向她問安也不遲。”
雲染帶着一名二等丫鬟進來斟茶,邵婧茹再次看了看雲染的鬓邊,隻見那支鎏金步搖已經被換成了一支紅琉璃簪子。邵婧茹作勢不曾瞧見,起身對邵敏茹道:“既然長姐身子不适,我便不叨擾您了。”
邵敏茹颔首道:“熟門熟路的,我便不送你了。”她說着便擡眼看了看雲染的鬓邊,不禁微微皺眉道,“平白無故的,你将那步搖換了作甚?”
雲染道:“我怕二小姐懷疑,這才将步搖換下的。”
邵敏茹道:“好在邵婧茹是個缺心眼的,若是換成了趙郡然,保不準便要起疑心了。”
雲染有些不明白,一支簪子罷了,誰能想得到邵敏茹是爲何賞的呢。她将步搖換下,隻是怕府裏的丫鬟們吃味,邵敏茹未免過于小心了些。
趙郡然在婆婆的宅子裏住了兩夜三日,這期間海欣一直牢牢地盯着婆婆,無論她到哪兒,海欣都如影随形。
婆婆雖知她隻要一出門,海欣必然會跟着,可是她并不曾瞧見過海欣的蹤影,就好似那鬼魅跟在自己身邊一般。她雖找不見海欣,可隻要她一進家門,海欣必然會忽然出現在她面前。
這些日子婆婆實在有些受不住了,她隻怕自己不當心同外人說漏了什麽,到時候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海欣,而是她的利劍。于是她叩開了趙郡然的房門道:“趙姑娘,聽說再過兩日就要下暴雨了,你們還是早些趕路吧。”
趙郡然道:“你不必着急,再過兩個時辰,我們自然會走。”
婆婆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的神情,她微微笑道:“你們這一路上務必要照顧好自己。”
趙郡然似笑非笑道:“近些日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尤其是管好你的嘴。”
婆婆連連點頭道:“姑娘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海欣補充道:“不僅要管好你的嘴,更要管好你的腳,這幾日少去外面走動,免得惹來禍事。”她說着便進了卧房,随後便将房門反鎖上了。
趙郡然在桌子邊坐下來,問海欣道:“海蘭那裏,可聯系好了?”
海欣點了點頭道:“屆時海蘭會來帶小姐安排住處,我便帶着阿甯去客棧裏住上幾日。”
趙郡然道:“阿甯雖憨厚,卻也有些愚鈍,這些日子你還需多多費心才是。”
海欣依言颔首,走到床邊的櫃子前,将一應衣物收進包袱裏。随後她又将羊皮水囊灌滿了熱茶,方才對趙郡然道:“小姐,這是先前遇上六殿下的時候,他讓我轉交給您的。”海欣說着便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紅燦燦的荷包。
趙郡然有些好奇地打開了荷包,隻見裏面放着一卷字條。她趕緊将字條打開,見上面寫着一行小字:他日我若坐擁天下,必不負卿。縱然紅顔易逝,然君恩難斷。
這是羅啓煜對趙郡然的承諾,也是他對趙郡然的答複。他已然明明白白表露自己的心意,他愛的是趙郡然本人,而非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