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他們幾乎不眠不休地跑了二十個時辰,這二十個時辰,趙郡然差不多跑了近八百裏路。中間除了換馬飲食,以及三人輪換着駕馬,并不曾有過一刻的休息。
一直跑到京師郊外,趙郡然方才對阿甯道:“我們且在這裏停一停,暫時找一戶農戶先借宿一夜。等明日天亮,我們再走也不遲。”
阿甯覺得趙郡然有些奇怪,先前還一直催促着他快一點再快一點,可到了郊外,她卻又不着急了。這女人心還真是難測啊。”
馬車挺穩後,海欣扶着趙郡然下了馬車。
趙郡然看了看附近的農舍,見這裏住的大多都是老人,便放心地點了點頭。她笑盈盈走上前去,對一名老夫人道:“婆婆,我們兄妹幾個本是來京師做客的,可我弟弟在路上吃壞了東西,今日怕是難以趕路了。我們可否在這裏借宿一晚?”
老婆婆見來人是兩個容貌姣好的女子,以及一名憨厚老實的男子,便點了點頭道:“你們不嫌棄,便現在我家裏住下吧,正好我一個人在家,孤單得很。”
海欣微微一笑,忙從袖子裏摸出兩塊碎銀交給婆婆道:“謝謝婆婆,我們隻怕叨擾了你。”
婆婆擺手道:“不叨擾,不叨擾。”
趙郡然道了聲“謝”,回頭對阿甯道:“你快将我和海欣的包袱取過來。”
婆婆對趙郡然道:“我這裏正好還有兩個空置的房間,你們快随我過來看看。”
阿甯把馬車停好,取下包袱趕緊跟着她們進了婆婆的家門。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趙郡然一眼,再往前趕幾步路,便是客棧了,卻偏生要擠在這狹小的農戶裏。
海欣已然瞧出了阿甯的疑惑,她朝他瞥了一眼,小聲警告道:“在外面,你便是我們的弟兄,如果你敢将我們的身份說出去,我定要你好看。”
阿甯連連點頭,憨憨地說着:“兩位姐姐先請。”
婆婆将她們帶進了一間稍大些的卧房,指着牆邊的炕道:“兩位姑娘就住在這裏吧,一會我去把被子捧來。”
趙郡然笑道:“無需勞煩婆婆的,一會兒我妹妹跟您去取被子就好。”
婆婆眯起眼微微一笑,又對阿甯道:“你的房間在外頭,快随我去瞧瞧吧。”
海欣将包袱放下來,走去廚房提了一壺熱水進來,對趙郡然道:“小姐快洗把臉。”
在回京的路上,趙郡然已經将面上的疤痕撕掉,她雖是素面朝天,卻是美麗依舊。
趙郡然接過海欣遞來的熱手巾,說道:“一會兒你再去給婆婆一些銀兩,我預備在這裏住上三天兩夜。”
海欣點了點頭道:“小姐此去宮中,是海蘭在邊上照應。海蘭不善輕功,我隻怕有些事她應付不過來。”
趙郡然道:“如今最危險的人物以及自身難保,宮中又還有誰會害我呢。況且等六殿下回到京師,陛下也就沒有拘禁我的理由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婆婆在外頭道:“兩位姑娘,我給你們送被子來了。”
海欣忙打開門,見婆婆抱着一張藍布被子,便趕緊接過來。
趙郡然走到門口,朝婆婆笑道:“還要勞累婆婆走一趟,實在過意不去。”
“幾步路罷了,無妨的。我隻怕你們在這裏住着不習慣。對了,晚上你們想吃些什麽,我去做。”
海欣将幾枚碎銀子放到婆婆手中,說道:“我們不拘什麽的,婆婆揀最簡單的做就是了。”
婆婆笑嘻嘻地将銀子收下了,她看了趙郡然一眼道:“那麽兩位姑娘等着,我這就去替你們準備吃食。”
趙郡然目視着婆婆離去,秀眉微微擰起,似是在思索着什麽。
海欣重新關上門,替趙郡然換下了衣褲,又将自己的衣褲換下後,正準備開門出去清洗,卻見婆婆已經拖着一個托盤過來了。
婆婆笑道:“我一個人住着,向來都吃得簡單,這裏是一碗山菇肉糜野筍湯,以及兩碗米飯,姑娘們拿去吃吧。至于你們弟弟那裏,我另給他準備。”
海欣忙放下髒衣服,接過托盤,端進了房中。
婆婆站在外頭,倒也不走,隻是笑意瑩然地看着她們。
海欣将東西放下,對早郡然道:“這是婆婆做的飯食,小姐快多吃些。”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瞥了瞥外頭,在圓桌前坐下來。
海欣将米飯遞到趙郡然手中,又給她盛了一碗湯。見趙郡然隻是捧着米飯,并不曾動筷子,不由問道:“小姐可是覺得飯菜不對胃口?”
“并不是飯菜不對胃口,而是這飯菜裏面有古怪。”
海欣聞言不禁怔了怔,忙放下碗筷,一臉疑惑地看着趙郡然。
趙郡然沒有作答,見婆婆此刻還站在外頭,便夾起米飯吃了一小口。
海欣見狀也趕緊夾起了一口米飯,卻隻是含在口中,并沒有吞咽下去。
婆婆見她們已然動筷子,這才轉身離開。
趙郡然和海欣忙把口中的米飯吐出來。“我這就去告訴阿甯,仔細這飯菜裏面有毒。”海欣道。
“已經來不及了,這時候去,隻怕會打草驚蛇。”趙郡然拔下頭上的銀簪在湯水中試了試,見銀簪并無變化,便又在米飯中試了試。
海欣道:“飯菜均無毒,怕是小姐誤會婆婆了。”
趙郡然冷笑道:“我也希望是誤會她了,可方才你給她銀兩的時候,我分明見到她的袖子裏藏了一把匕首。”
海欣聞言頓時面色一變,趙郡然的仇敵都在京師,出了京師并無人認得她。這個婆婆若非對她們起了歹心,便是有人授意的。
趙郡然道:“如果她隻是對我們起了歹念,大可以将我們殺了。阿甯住在另一件房裏,就算我們死了,他也未必能夠馬上知曉。可她先對我們下蒙汗藥,必然是知曉你功夫了得,不敢直接下手。”
海欣順着趙郡然的話說下去:“知曉我功夫了得的人并不多,思來想去,如今最有嫌疑的隻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