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說道:“沈将軍真是折殺我了,還不快快請起。”
沈将軍道:“六殿下該受這一跪,志超魯莽,險些傷了六殿下,我待他向你賠罪。”
羅啓煜知道沈将軍是個聰明人,若是自己在他面前裝傻,反倒會被他看清了去,因此便說道:“沈兄一事我自然想息事甯人,可好歹我也是應當知曉幕後指使之人的。”他說着便将沈将軍攙扶起來。
沈将軍颔首道:“我向六殿下保證,這幕後之人,我必定會查出來的。隻是志超或許受了歹人蒙騙也未可知,還請六殿下能夠再給他一個機會。”
羅啓煜款款道:“沈兄文武皆優,乃是國之棟梁。他若能忠心父王與太子,自然可既往不咎。”
沈将軍一副十分笃定的神色道:“六殿下盡可放心,志超對陛下和太子絕無二心。”
羅啓煥微笑着點了點頭道:“或許是沈兄對我有什麽誤會也未可知,将來我們若能冰釋前嫌,倒也皆大歡喜。”
沈将軍朝羅啓煜拱了拱手道:“六殿下的氣魄,實在令人感佩。待志超回京面聖之後,我必定将他送到府上負荊請罪。”
羅啓煜擺了擺手,笑道:“負荊請罪便罷了,免得引起别人的猜疑。将來我若遇上難事,還望沈将軍不吝相助。”
“六殿下但請放心。”沈将軍朝他再次拱了拱手。
羅啓煜微笑着道:“時候不早了,沈将軍便早些歇息吧。”
沈将軍把羅啓煜送出帳子的時候,見沈志超正跪在外面,不由鐵青了臉道:“你跪在這裏做什麽?”
羅啓煜回頭朝沈将軍抱了抱拳,便往自己的帳子去了。
沈将軍狠狠瞪了沈志超一眼,說道:“不會你的帳子裏去思過,跑來這裏是爲何事?”
沈志超道:“父親,有件事志超還望父親相助。”
“有什麽事等回到京師再說吧。”
“若是回到京師,怕是一切都晚了。”沈志超說着便擡眸看向沈将軍,一副萬分急切的神色。
沈将軍慢慢點了點頭道:“随我進來吧。”
沈志超聞言趕緊站起來,進了沈将軍的帳子。他放下帳簾後,方才對沈将軍道:“還望父親救救志超。”
“你又犯了什麽事?要讓我救你?”沈将軍冷聲道。
“方才有将士去農戶家中打水的時候聽聞二殿下造反,被陛下關押在天牢了。”
沈将軍聽到羅啓煥造反,頓時神色一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沈志超道:“此話當真?”
沈志超道:“這樣的事,想來是沒有人敢造謠的。”
沈将軍目光冰冷地看着沈志超道:“你自小我便告誡你,身爲臣子隻可對君盡忠。你卻是将我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如今若要自食惡果,我也無計可施。”
“父親,是志超一時糊塗。隻因二殿下大小與志超交好,他的托付實在難以拒絕,方才會做出那大逆不道的事來的。志超已然知道悔改,還望父親救救孩兒。”
如今羅啓煥被關押,皇帝若想将他的勢力一網打盡,必定會徹查與他共謀之人的,到時候若查到沈志超這裏。隻怕沈将軍再怎麽施苦肉計,都于事無補了。
沈将軍狠狠給了沈志超一個耳光,壓抑着聲音斥責道:“這便是你不聽我告誡的下場,你這麽做已然不僅僅是對陛下不忠,對六殿下不敬,還是對我們沈家的不孝。如果屆時陛下當真要将你治罪,爲了沈家三百多條人命,便休怪我狠心了。”
沈志超聽聞沈将軍可能會放棄他,整張臉頓時毫無血色。
沈将軍朝他厭棄地擺了擺手道:“我已經将那兩名刺客殺了滅口,如今又求得六殿下息事甯人。如果最終你還是難逃死罪,也是你自己無福了。”
“父親精忠報國,征戰沙場多年,爲陛下立下的汗馬功勞數不勝數。陛下縱然看在父親的功績上,也該給志超一個機會的。”
沈将軍冷笑道:“你是要讓我拿沈家曆代的功勳去換你一命嗎?我告訴你,功勳和忠心就如同物件,用一次便會少一些,總有一日是會耗盡的。如果沈家想要長久立足,便永遠不能在陛下面前提‘功勳’二字。”
沈志超見他已經說道這份上,便是再如何告求也無用了。他朝沈将軍磕了個頭,握了握拳道:“父親的教誨,志超謹記。”說着他便起身告辭。
等沈志超走後,沈将軍方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羅啓煥放着安穩日子不過,硬是要将自己逼上絕路。
皇帝的這些二子各有長處,卻也各有緻命的弱點。太子過于仁厚,行事不夠決斷;二皇子冷傲孤僻,性格陰沉;六皇子貪戀女色,似乎對于江山的欲望十分寡淡。至于其他幾位皇子,卻是文不成武不就,在沈将軍眼中猶如纨绔子弟。
雖然現在皇帝已經立下太子,可這位太子,到底不是最合适的人選。相比起來,倒不如羅啓煜更來得合适些。
沈将軍想到這裏,不由看了看蹒跚而去的沈志超,心中忽然萌生出一個念頭來。
數萬大軍在這裏歇息了一夜,便收起了營帳繼續趕路。
而趙郡然因打算在庒揚城等候羅啓煜,因此便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來。她洗漱過後,看了看日頭,說道:“算算時間,六殿下再過幾個時辰差不多該到了。”
海欣點頭道:“那阿甯一早便在客棧樓下守着,可要海欣想辦法将他支開?”
趙郡然搖了搖頭道:“讓他跟着吧,正好帶他去見一見六殿下。”
海欣已然明白趙郡然的意圖,她并沒有多言,隻是替趙郡然梳洗。
趙郡然道:“一會兒六殿下到了驿站,你便快些去打探六殿下的境況。他若安然無恙,便想辦法将他帶來這裏。”
如今有阿甯在這裏,海欣倒也放心離開。他雖是山匪,但瞧着是個老實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