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還是将趙郡然牢牢地護在了身後,眼見着那些人走近,她把劍對準了領頭的人,目光中迸射出一絲殺意,卻是一言不發。
山匪們露出幾絲流裏流氣的笑聲,卻并不靠近她們。
趙郡然問道:“不知幾位好漢攔下馬車,所謂何事?”
“好漢?我們倒還是頭一次聽人喊我們好漢的。”領頭人不由捧腹大笑。
海欣冷冷道:“你們有事說事,若無事别耽擱我們趕路。”
領頭的山匪是一個獨眼龍,他将海欣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随後露出笑容來:“二皇子府的丫鬟的确是不一般,看着倒不像是個隻會拳腳功夫的丫鬟,不如與我切磋幾招。”
海欣并不爲所動,依舊神色冰冷地望着她。
趙郡然聽他們提到二皇子,便知他們與上一次在酒樓裏的那些山匪是一夥的。看樣子酒樓裏的那些山匪已經将她的行蹤告知他們,隻是趙郡然如今還不知他們的意圖。于是她直言問道:“幾位好漢究竟爲何将我們攔下?如今我與二殿下已經兩清,我本就是個不受寵的小妾,你們若覺得我有何利用價值,那真是打錯如意算盤了。”
“我們并不打算利用你,我們隻想與你做個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趙郡然饒有興緻道:“你且說來聽聽。”
獨眼龍道:“不瞞你,我們本是與二皇子合作的,如今二皇子已經失勢,他自然爲我們所棄。我們現在需要一個更強有力的靠山,那人便是太子。”
趙郡然自嘲道:“我區區小妾,哪裏來這樣的本事将你們引薦給太子。況且太子身份尊貴,你又如何肯定太子會見你們收在麾下呢。”
獨眼龍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件事你不必擔憂,我們在京師還有不少兄弟,隻要姑娘能夠安排他們與太子會面,我們自有辦法博取他的信任。”
太子如今雖然萬人之上,但皇帝同樣沒有給他兵權。如果哪一日皇帝到了彌留之際,他的弟弟們舉兵造反,他的手上必須要有一支忠心的力量爲他去抵抗。
這些人必然以爲太子會因此将他們收入麾下。
趙郡然聽他們言語間已然将她當做了羅啓煥身邊受寵的側室,因此才對她抱有期望。于是她便順着他們的想法道:“可我如今懷有身孕,好歹要等我将孩子安全生産後,才敢再回京去。你們也知道我是從京師逃出來的,保不準陛下會株連二皇子的身邊人。”
獨眼龍見她言之有理,不禁點了點頭道:“如果你願意,我們大可以将你養在寨子裏,等你生産之後再從長計議也不遲。”
趙郡然苦笑道:“我一個婦人住在山賊的寨子裏養胎成何體統,我在銀州還有親戚。你們若信我,便将我護送到銀州。”
這些山匪走南闖北慣了,再刁鑽滑頭的人都遇到過,還會怕兩個女孩子不成。獨眼龍朝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道:“阿甯,你将他們送去銀州,等她們找到了親戚再回來。”
超郡然朝他們欠了欠身,柔聲道:“如此便謝過諸位好漢了。”
獨眼龍又對阿甯道:“路上一定要保護好兩位貴人,如果有人敢傷她們分毫,我定饒不了你。”
趙郡然美目流轉,微微瞥了一眼海欣,便對獨眼龍道:“那麽還請好漢快些将我們的馬車修理好,我們才能快些趕路。”
獨眼龍點了點頭,又對趙郡然道:“銀州也有不少我們的兄弟,到時候姑娘要是遇到了困難,就去銀州威山的寨子裏去找他們。”
這可不是關照,而是威脅,獨眼龍是在警告她,銀州有得是眼睛盯着她,她可休想一走了之。趙郡然隻做聽不懂,微笑着颔首道:“我記下了,多謝好漢狹義。”
獨眼龍派人替她們修好了馬車,海欣便将趙郡然扶了上去。
阿甯從海欣手中接過馬鞭,駕馬離去。
海欣見外頭風聲呼嘯,向來阿甯是聽不到她們的對話的,便輕聲對趙郡然道:“下一步小姐預備如何?”
趙郡然道:“暫時先讓這個免費的車夫爲我們辛苦一陣,等找到了六殿下再說。”
海欣點了點頭,掀起車簾看了阿甯一眼,有些擔憂道:“這些山匪便是纏人的黃蜂,一旦惹上了,怕是甩不掉的。如果這一路上我們沒有遇見六殿下,那勢必要往銀州去。”
趙郡然有些擔憂地沉吟了片刻,海欣的話說得不錯,如果這一路上她們沒有遇到羅啓煜,便不得不往銀州去了。獨眼龍與銀州的山匪必定早有聯系,如果屆時趙郡然沒有投奔“親戚”,他們或許會殺了她也未可知。
可趙郡然願意賭一把,賭她能夠遇上羅啓煜,或者說是賭她與羅啓煜的緣分。
有了免費的車夫,趙郡然與海信倒也能好好休息一陣了。兩人輪流着靠在車壁上睡了一會,待養精蓄銳之後,阿甯已經帶着她們出城了。
趙郡然問海欣道:“出了城是什麽地方?”
海欣道:“過了城門便是庒揚城了。”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如果今日六殿下他們出銀州,那麽明日正午應當會到庒揚城,我們便在這裏等上一天。”
海欣感慨道:“不知不覺,我們竟然已經跑了四座城了。這幾日舟車勞頓,小姐着實辛苦。”
趙郡然隻是微微一笑,随後掀起簾子對阿甯道:“勞煩好漢在這裏停下,我有些不舒服,需要找一家客棧暫且住下來。”
阿甯點了點頭,便放慢了車速,将馬車駛進庒揚城後對趙郡然道:“我知道前面便有一家幹淨敞亮的客棧,姑娘可要過去看看?”
趙郡然道:“這裏人多嘈雜,我倒是喜歡僻靜之地,你帶我去山林附近轉轉,看看可有農家收留。”
阿甯倒也不曾深想,隻是覺得這些富貴人家的夫人真是難以捉摸。他依言揮動馬鞭,帶趙郡然繼續往林間小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