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道:“我進來胃口甚好,倒是比以前能吃了。可見每日早睡是好的,隻是到底年紀大了,有時候過早睡下,卻也隻是閉目養神罷了。”
趙郡然又關照了老夫人幾句。
就在此時,馮女官走進了大殿,附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話。
羅啓煥下意識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隻見他眉心微微一皺,很快便恢複了常色。
趙郡然趁着與邵娟茹說笑的功夫,也悄然瞥了皇帝一眼。
皇帝的涵養倒是極佳的,宮裏出了這樣大的事,他竟然也能如此不露聲色。趙郡然心中想着,不由勾了勾嘴角。
太後見馮女官對皇帝說了幾句,便問道:“出什麽事了?”
皇帝微笑着問太後道:“母後可覺得乏了?”
太後已然聽出了皇帝的意思,說道:“哀家年紀大了,倒也是架不住這樣的場面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然腰酸背痛,的确是有些乏了。”
皇帝便将太後扶了起來,在她身邊輕輕道:“此事朕一會兒再告訴母後。”随後便朗聲道,“兒臣這就派人送母後回宮。”
賓客們見太後要回宮,忙起身恭送。
太後對衆人笑道:“大家隻管吃好喝好,不必顧着哀家。今日哀家也着實高興,隻是年紀大了,總是力不從心了。”她說完便走下台階,由史女官一路攙扶道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朝她欠了欠身。
太後笑道:“你我已經是一樣的年紀了,就别再勞累身子骨向哀家行禮了。哀家先行回宮去,你若覺得乏了,便早些回府去歇息。”
老夫人感念太後如此體恤自己,忙點了點頭道:“太後請自便,我向帝後請辭後便是要回府去了。”
衆人恭送太後離去未多時,老夫人便被邵娟茹攙扶到皇帝面前,她對皇帝道:“老生也有些乏累了,還請陛下恕老生不能奉陪。”
皇帝笑容滿面道:“華莊夫人年邁,的确是不能勞累自己的,便快些回府去歇息吧。”
朝臣們見太後和老夫人先後離去,便也打算起身告辭。皇帝卻是笑道:“如今時候尚早,諸位愛卿想來也還未盡興,何不留下再多飲幾杯。”
聽皇帝這樣說,朝臣們自然不好再離開了。
太子帶頭起身對皇帝道:“兒臣先幹爲敬。”
皇帝卻是擺了擺手道:“你還是少喝些罷,一會兒還有政務要處理呢。”
太後聞言便隻是抿了一口酒便坐下了。
有了太子起頭,皇帝的兒子女兒們便也都先後站起來向皇帝敬酒,随後是朝臣們。
皇後回頭對嫔妃們道:“在座的姐妹們有不少人不勝酒力,便也就以茶代酒,表一表心意就是了。”
聽皇後如此說,小姐夫人們便也隻是舉起茶杯敬了敬皇帝。
此時邵娟茹和邵敏茹已經陪着老夫人離去,座位上便隻剩下趙郡然一人。别家的小姐若遇到這種情況,早已經借故離開了。可趙郡然卻如同不曾察覺到老夫人她們已經離開一般,隻顧着喝茶吃菜。
沈夢迪朝趙郡然橫了一眼,小聲對沈夫人道:“母親您可瞧見了?世上竟有這般不知規矩的丫頭。幸好沒有将她許配給弟弟,否則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沈夫人看了看趙郡然,見她的确是有些不實眼色。她對沈夢迪道:“我先前也是被那邵夫人诓騙了,說她的養女知書達理,當真以爲山野人家還能飛出個金鳳凰來。”
沈夢迪有些不服氣道:“女兒真是不明白,我們這樣的人家什麽達官顯貴家的小姐娶不到,當時母親爲何就看重她了?”
“達官顯貴家的小姐不少,卻又有幾人得皇後與太後賞識的呢。當時我也是爲了你弟弟的仕途考慮罷了。”
海欣耳力極佳,早已經聽到隔壁席上兩人的竊竊私語聲。她微微擰了擰眉,有些不屑地看了她們一眼。
趙郡然吃飽喝足後,方才将筷子放下來。
就在這時候,一名太監快步走了進來。那太監神色慌張地走到皇帝跟前,上氣不接下氣道:“陛下……陛下,那刺客抓到了,我們還從他身上找到了一份證據。”
皇帝道:“證據在何處?趕緊呈上來。”
在座的人聞言都不禁猜測着發生了什麽事,朝臣們嘀嘀咕咕地說着話,已然有些鼓噪。
太監有些爲難地看了皇帝一眼,說道:“回陛下,這證據牽扯的人過于重要,陛下……”
皇帝呵斥道:“朕讓你将證據呈上來,你莫不是聾了!”
那太監吓得趕緊從袖子裏摸出一塊帕子,交給了汪公公。
汪公公打開帕子聞了聞,頓時腳下一軟。
皇帝忙對身旁的護衛道:“将帕子帶走。”又吩咐太監趕緊将汪公公扶穩了。
衆人見到汪公公一副虛軟無力的樣子,面上俱是好奇之色。
皇帝道:“想來衆卿家都好奇今日發生的事,馮女官你告訴大家便是。”
馮女官應了一聲,對衆人道:“方才譚彩女回到寝室,便被躲在門後的刺客拿帕子蒙上了口鼻,暈了過去。那刺客爲了讓人瞧不出譚采女是被人殺害的,便打算将她背出卧房,布置一個譚采女醉酒失足跌落池子的假象。誰知卻被一個灑掃宮女撞見了。”
邵振楠起身道:“陛下,刺客竟然敢在後宮行兇,定要嚴懲才是。”
皇帝聽邵振楠這隻老狐狸說了句廢話,不由冷冷一笑。他對方才進來通報的太監道:“去把刺客帶進來。”
羅啓煥聞言不由手指微顫,他下意識喝了一杯酒,強自平定了情緒。自從上一次他得到消息,說譚采女在皇帝面前稱自己的父親是被人指使,才會參與伏擊羅啓煜之後,他便一直計劃着找機會将她滅口。
今日便是個絕好的機會,譚采女醉酒先行離席,回宮失足落入池子,即便有人發現,隻怕到時候也已經爲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