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軍法嚴厲,遠勝于國法。志超如此嚴苛對待下屬,便也是爲了讓他們知曉這一點,才不至于生出什麽亂子來。”
沈将軍道:“你如此魯莽,我隻怕你生出什麽亂子來!今日出征,我本是打算讓你留在營中整頓軍務的,如此看來,是要換個人了。”他說着對副将道,“派人将沈夫長帶回營帳嚴加看管着,軍中事務便交給童夫長打理。”
沈志超朝沈将軍抱了抱拳,安靜地回了營帳。
沈将軍走到軍醫們的隊伍前,見他們一個個連站都站不穩,不由緊鎖了眉頭。沈将軍縱然治軍嚴厲,但因爲軍中救死扶傷全都要指望軍醫,軍醫安好,才能使軍心穩,所以他對軍醫們都很是寬容忍讓。隻要他們不犯過錯,即便是操練的時候漫不經心,他也大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沈志超卻動了軍醫們。他見面前這些病歪歪的軍醫們,心中不由火起。他惱火不是因爲沈志超的魯莽,而是惱火那個使得沈志超性情轉變之人。
羅啓煜走上前對沈将軍道:“時候不早了,沈将軍該号令了。”
沈将軍點了點頭,接過副将遞來的氣質,用力揮舞着。
彼時号角聲驟然響起,這是大雍朝與大宛國的最後一場仗。隻要他們今日能夠凱旋而歸,奪得城池,再過幾日羅啓煜便可帶着同皇帝的約定回京了。
衆人上馬迅速揚鞭沖出了軍營,跟在騎兵身後的是步兵,步兵之後又跟随着一排兵車,軍醫們都東倒西歪地靠在兵車壁上。
沈志超站在營帳門口,望着隊伍們遠去,嘴角露出一絲笑來。
到了三月中,宮中已然是一派花紅柳綠的景象。何采女宮中的院子裏,東一簇西一叢地開着各色名貴的花朵,遠遠望去,花海随風此起彼伏,倒也讓人賞心悅目。
趙郡然攙扶着何采女在園子裏賞玩花朵,自從趙郡然搬來何采女這裏,何采女成日裏言笑晏晏,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因今日是太後壽辰,所有的命婦以及小姐們都被太後請到了宮中赴宴。昨日皇帝大赦天下,但凡不是死刑的囚犯,皆被赦免了罪行。譚夫人也被皇帝赦免了罪行,卻并沒有放走譚鴻。
譚穎心急如焚,再次跑來趙郡然這裏,見何采女也在,一時間不敢明言來意,便愈發心焦不已。
何采女笑道:“譚采女定是來尋郡然的,那我便先回殿了。”
如今的譚穎已經被皇帝貶爲采女,且奪去了封号,如今隻是與何采女平起平坐。因此何采女離開的時候,她十分客氣地朝何采女行了平禮。
趙郡然見青兒将何采女扶回殿中,問譚穎道:“陛下那裏是何反應?”
譚穎道:“我已然照你的意思去告訴陛下,我父親是受人脅迫的。陛下也已經派人去徹查,何故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趙郡然道:“你父親雖是受人威脅,但他到底也參與了暗殺六殿下一事。如今就算陛下查得什麽,也自然是不肯豁免你父親的。”
譚穎冷笑道:“趙郡然,你這是在将我當猴耍嗎?先前你說隻要我去求陛下調查指使之人,陛下便會寬恕我父親的罪行。可如今眼看着問斬的日子不過十天了,你卻……”
不等她說完,趙郡然已開口道:“十天之内,隻要你一切都依照我去辦,我自可保證你父親安然無事。”
譚穎道:“難不成你又想同我做交易。”
趙郡然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淡淡道:“我從來不喜歡同時做兩筆買賣。”
譚穎道:“那你且說來聽聽。”
趙郡然對譚穎道:“你去告訴陛下,二皇子新建了一所宅院,宅院裏有個密道,裏面養着不少死士。”
譚穎有些惶恐道:“這樣的事莫說陛下不信,就算他信了,我父親隻怕也是罪加一等。到時候陛下要是再給我父親冠上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他這十日便是生不如死了。”
趙郡然冷笑道:“橫豎都是一死,你何不試一試呢。不過我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這期間你膽敢耍花樣,我自然有法子讓陛下即刻處置你父親。”
譚穎覺得趙郡然就像是那毒蛇一般,若是用得恰當,便能救人性命。若是用處不當,隻怕會讓人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她哪裏敢在這種節骨眼上耍花招,忙點頭道:“你放心,我定會照你說的去做。不過我也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我父親依舊沒能夠獲罪,我也會不惜代價将你拉下水的。”
趙郡然微微一笑,絲毫不介意道:“我孤家寡人罷了,還會怕死嗎?”
譚穎見趙郡然當真絲毫不畏懼生死,倒也不再多說什麽,朝她微微欠身便告辭了。譚穎剛離開沒多久,邵娟茹便被一名宮女帶了進來。
邵娟茹見到趙郡然,一臉喜笑顔開的模樣:“郡然,我今日随祖母進宮,本是要去浣沙宮探望你的。誰知太後卻說你搬進了何采女的寝宮,我便趕着過來了。”
趙郡然笑道:“你這般急火火地跑來,可是給我帶了什麽好吃的?”
邵娟茹笑道:“你在何采女這裏還愁沒有好東西吃,當真是貪嘴。”
話音剛落,便看到何采女被宮女攙扶着走出來。她自然是見過邵娟茹的,遠遠地看到她便不由笑道:“郡然在我這兒總是拘束着,邵府三小姐可要好好勸勸她才好。”
邵娟茹朝何采女福了福,微笑着說道:“郡然就愛欺負老實人,她待我倒是從來不客氣。每次我從府裏偷溜出去,她便趕着讓我替她買零嘴。”
何采女聽了,不由撲哧一笑,随後道:“邵府三小姐快去裏邊坐,正好陪着我們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