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史女官走出永甯宮,邵敏茹道:“不知可否勞煩史女官派人出宮替我帶個話給華莊夫人,便說我這裏卻兩身衣裳。”
史女官微微笑道:“邵小姐放心,浣沙宮内衆人穿的衣裳都是宮裏統一縫制的。至于華莊夫人那裏,太後自會安排人去知會的,邵小姐不必操心。”
邵敏茹氣得直冒肝火,她咬緊牙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史女官将她們主仆二人一路領到了浣沙宮内,随後招來浣沙宮的管事道:“這位是相府大小姐,太後暫且将她安排在此處,你且派人好生照料邵小姐。”
管事笑盈盈道:“史女官放心,我訓導的丫鬟們各個勤快伶俐,必定不會讓邵小姐自己勞心的。”
史女官點了點頭,看着管事将邵敏茹帶進了一間房,便離開了。
海欣正巧在院子裏晾曬衣服,看到邵敏茹和雲染被管事帶進了一間屋子,忙放下東西回去同趙郡然說了此事。
趙郡然微微一笑道:“我都已經提醒她了,她竟然還這般愚鈍。”
海欣看了趙郡然一眼道:“能夠将她拉進來嘗嘗苦頭,海欣手指上這點小傷倒也值了。”
趙郡然的笑容裏滿是輕蔑:“粗茶淡飯,這點苦頭根本算不得什麽,我要她嘗的是大苦頭。”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總有一日,她要邵敏茹嘗一嘗她當年吃過的苦頭。
邵敏茹的屋子便在她們的正對面,同她們隔了一個花壇,倒也算是遙遙相望了。
趙郡然眼見着邵敏茹進了屋子,又一臉嫌棄地走了出來。“浣沙宮裏來了新人,我們該去恭喜一番才是。”趙郡然放下繡品,對海欣道。
海欣點了點頭,見趙郡然将邵敏茹方才帶來的那包茶交到她手中,不由問道:“小姐這是預備送回去?”
“既然是去恭喜,總不能空手而去吧。”
海欣依言取了一段紅繩,綁在茶包上打了個結,這才跟着趙郡然出了屋子。
此事邵敏茹正站在院子裏,滿是埋怨的口氣道:“這屋子裏竟是竹榻,縱然加了墊褥,也到底擱得人生疼。裏頭也沒有窗幔,夜間如何敢安睡。”
管事冷嘲熱諷道:“後宮都是女子,況且還有窗紙呢,站在外頭也是瞧不見裏面的。這裏可是冷宮,邵小姐豈能同相府比呢。”
趙郡然聞言不由噗嗤一笑,她對管事道:“姑姑且忙自己的事去吧,我與趙小姐熟絡,我來安撫她便是了。”
管事道了聲“有勞”,便徑直離開了。
邵敏茹剜了趙郡然一眼,對雲染道:“外頭風大,随我進去。”
雲染忙跟着邵敏茹走進房,正準備迅速将門關上,卻見海欣用腳輕輕踢開了門闆。雲染氣惱道:“你好大的膽子!”
趙郡然微笑着道:“我們前來送禮,難不成你想越過你家小姐,将我們拒之門外?”
不等邵敏茹說話,趙郡然已經帶着海欣,不由分說地走進了邵敏茹的屋子。
海欣将茶包放在桌上,對邵敏茹道:“我家小姐念及大小姐出門在外,定是喝不慣宮裏的粗茶,便特地将老夫人送的新茶轉贈給大小姐。”
趙郡然跟着道:“粗茶——淡飯,這茶是解決了,可冷宮裏的飯食粗糙,隻怕邵小姐也是吃不慣的。好在皇後娘娘****派人來單獨給我送飯菜,不如我懇請娘娘也給邵小姐多送一份吧。”
邵敏茹冷笑道:“你是想讓我吃嗟來之食?我告訴你,我甯可是剩菜剩飯,也不會要你的施舍。”
趙郡然慢慢點了點頭道:“既然邵小姐如此說,那便罷了。我與浣沙宮的幾位宮女交好,不如讓她們分飯食的時候,多給邵小姐一些菜肴吧。”
邵敏茹聞言面色一變,她盡力掩飾住眼底的惶恐,冷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趙郡然微笑着道:“方才我還同大小姐說起,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呢。沒想到才不過眨眼的功夫,大小姐便從河東跑到河西去了。“
邵敏茹咬牙道:“我喜靜,若無事你還是回自己的住處去歇息吧。”
趙郡然起身朝她欠身道:“那大小姐便在此處好好歇息,我這就去關照分飯食的宮女。”
等趙郡然走出屋子後,邵敏茹已然抑制不住心底的惶恐。她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發出的聲音也帶了幾分顫音:“雲染,你且去打聽打聽,這浣沙宮裏有哪些宮女同趙郡然交好。你将賞錢分給那些不曾同趙郡然交好的宮女們,并将打賞一事聲張開去。”
雲染聞言便拿着荷包出去打聽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雲染推門進來,小聲對邵敏茹道:“小姐,我試探着問了一回,發覺這浣沙宮裏的宮女們似乎對趙小姐很是有好感。她們說宮裏有個芸采女,便是在做宮女時同趙小姐說了一回話,沒多久便被陛下冊封爲采女了。她們都說趙小姐是個有福氣的,還能将福氣帶給别人。”
邵敏茹聽了忙問道:“那個芸采女本是做什麽差事的?”
雲染道:“好像是專門分飯食的宮女。”
邵敏茹當即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她的一張俏臉慘白無比。
雲染不知自家小姐何故這般惶恐,不由問道:“小姐,可是雲染說錯什麽話了?”
邵敏茹喃喃道:“在府中時,我這般對趙郡然,隻怕她是不會再放過我的。如今我被太後安排在此處,豈不是給了她最好的機會下手。神不知鬼不覺,還有無數替罪羊,無論如何都是追究不到她身上去的。”
雲染有些聽不明白,她想了想說道:“小姐若是不想住在這裏,雲染明日便想法子去等着老爺下朝,請他去懇請太後。”
邵敏茹冷笑了一聲,指望他的父親?如今邵振楠深怕邵嘉旻一事連累自己的仕途,都不曾向陛下乞求過開恩。他又哪裏會顧惜這個她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