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笑道:“明瑞哥何出此言?”
段明瑞道:“前些日子,相府大小姐以本草堂大夫技藝卑劣爲由,将他們都趕走了。之後便懇請了老夫人将醫館改成義塾。老夫人念着醫館已然沒有大夫,便也就答應了大小姐的請求。”
趙郡然聽着段明瑞的話,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曼聲道:“邵敏茹本就巴不得将我趕出相府,如今我被陛下軟禁在此,豈不和她的意。她這是怕我哪日再回相府,因此正打算一步步将我推向走投無路的地步呢。”
“郡然妹妹是指她還有後招?”
趙郡然笑道:“能有什麽後招。關了醫館,若再鼓動老夫人與我斷絕關系,那等我出宮後,我豈不是無處可去?到那時候,我便真正成了山野女子。”
段明瑞遲疑着道:“你當真不願意嫁給六殿下?”
“并非我不願,而是我不想在此時嫁給他。男人對女人真心與否,看得不是追求時的锲而不舍,而是失意時的患難與共。”
段明瑞道:“皇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就算郡然妹妹到時候潦倒無依,他身爲皇子,娶一個貧苦小妾養在家中也無妨。郡然妹妹又哪裏瞧得出他真心與否呢。”
趙郡然微微一笑,對他道:“患難與共,未必是看錢财。若是願意同生共死,那才是值得托付之人。”她說着不由頓了頓,随後問道,“我且問你,你可願意娶蘇秦爲妻?”
段明瑞頓時面色绯紅,他有些局促道:“你怎麽說到我頭上來了,我如今無甚作爲,還沒到娶妻的時候呢。”
趙郡然道:“有無作爲是往後的事,我隻是問你,若讓你娶蘇秦爲妻,你可覺得勉強?”
“蘇秦是一名極好的女子,若能娶她,也算是三生有幸。隻是我如今到底還沒有在禦醫院紮穩腳跟,凡事還是容後再議吧。”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隻要你不覺得勉強便好。”
段明瑞見在這裏已然停留了許久,爲怕惹來非議,便趕緊離開了。
待段明瑞走後,趙郡然對海欣道:“你快讓人重新去提一壺熱茶了,一會兒還有人要來呢。”
海欣自然知道是何人要來,便趕緊派人去取熱茶了。
這邊海欣才剛離開,何采女已然被宮女攙扶着走進來了。
趙郡然親自将她扶到座位上,笑道:“何采女昨日出宮勞累,今日不在宮中好好歇息,竟駕臨浣沙宮。”
何采女的面色看起來不大好,眼眸間也有些許憂慮。趙郡然隻做不曾瞧見,接過海欣遞來的茶壺,替何采女倒了杯茶,笑道:“何采女月份大了,四處走走倒也好。”
“昨日青兒依你的吩咐去觀刑,但卻遭人追殺,那些人是誰,你可清楚?”
趙郡然眉心一動,問道:“遭人追殺,是什麽人?”
何采女憂心忡忡道:“我們哪裏知道是什麽人呢,那些人一心要将青兒置于死地,我隻怕是他們以爲青兒知曉了什麽秘密。”
趙郡然不以爲意道:“就算是再窮兇極惡之人,何采女也不必怕的。你們如今在宮中,得陛下保護,誰人敢動你們呢。何采女隻要吩咐青兒守口如瓶,無需太過擔憂的。”
何采女見趙郡然言語間已然有所透露,便也不再追問,點了點頭道:“再過兩個月我就要臨盆了。我打算向陛下請求,讓你去殿裏照顧我。到時候你也就無需瑟縮在這裏了,住在我那裏,總是行動自由些。
趙郡然也聽出了何采女的意思,她微笑着道:“何采女如此爲郡然着想,郡然很是感激。”
何采女起身朝她微微欠身道:“趙小姐真心待我,我自然是要報答趙小姐的。”她說着便放心離去。
段明瑞早早地離開了皇宮,回本草堂将貼身之物收拾妥當後,便進了相府去向老夫人辭行。
老夫人見他行囊鼓鼓,不由問道:“你這是準備自己去找尋住處嗎?其實本草堂雖不在了,可義塾不過占了兩間房,你的房間已然是可以留着的。”
段明瑞微笑着朝老夫人拱手道:“明瑞已然向陛下請求了住處,今日便是要搬去宅子的。”
老夫人放心地點了點頭,問道:“郡然在宮中可好?”
“明瑞今日才有機會見到郡然,她托我轉告老夫人,她在宮中衣食無憂,也無任何短缺,老夫人無需惦記她。”
老夫人歎息着道:“原本還指望郡然想法子解救嘉旻,如今卻是連她的面也不得見,還有半個多月嘉旻就要被行刑了,也不知郡然何時回來。”
段明瑞在心中微微嘲諷,面上卻是笑道:“明瑞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擾老夫人了。”
蘇秦将段明瑞送到院子門口,将一包碎銀交給段明瑞道:“這是三小姐托你轉交給趙小姐的,三小姐怕她在宮中缺衣短食,便讓她留着銀子傍身。”
段明瑞想起趙郡然的話,面對蘇秦的時候難免有些拘謹。他接過銀子說道:“還請你替郡然感謝三小姐。”
蘇秦點了點頭,見段明瑞正要離去,不由張口道:“除了趙小姐,老夫人今日可有提旁的事?”
“何事?”段明瑞剛問完,忽然意識到便是成婚一事。他搖了搖頭道:“此事改日我定來叨擾老夫人。”說完他便拱手告辭了。
段明瑞剛開,邵敏茹便帶着丫鬟進了老夫人的房間。
邵敏茹将一本冊子交到老夫人手中,笑道:“祖母,這些是敏茹拟的價目單,既然是般義塾,那麽筆墨紙硯以及史書典籍都需我們相府一力承擔。敏茹已然将價目單拟好,祖母若覺得合适,敏茹便趕緊着人去采買。”
老夫人粗粗看了兩眼,笑道:“你有這樣的善心,祖母甚是欣慰。這件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邵敏茹微微一笑,随後問道:“方才可是段大夫來給祖母問平安脈?”
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他已然找到了住處,是來向我辭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