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上,今次監刑的官員将行刑牌擲在地上,随着“嘙”的一聲響,便是血花四濺,人聲鼎沸。
囚徒的腦袋已然被砍下,被麻袋包裹着滾得老遠。
觀刑的百姓們或議論紛紛,或陸續散去。
青兒站在觀刑處,看着監刑的官員對一旁的守衛說了幾句話。那守衛便快步下了台階,将麻袋裏的頭顱,連同倒下的屍身一同帶離了行刑台。
就在這時候,青兒覺得有一隻手往她肩上拍了拍。她回過頭,卻見一名荊钗布裙的女子正朝她微微一笑。那女子眉目間帶着幾分喜氣,舉手投足也頗有氣質,她的氣質同她身上這一身荊钗布裙并不相稱。
青兒疑惑道:“不知夫人所謂何事。”
那女子微笑着将一枚金餅塞到她的手心裏,随後對她輕輕耳語了幾句。
青兒看了一眼手裏的金餅,正要推辭,卻聽那女子道:“事成之後,我定然再許你十個金餅。”
“夫人,這可是殺頭的罪名呀。”青兒擔憂道。
女子笑道:“陛下仁慈,又豈會殺害一個說實話的人呢。”女子說着,便轉身離去。
青兒看了看手中的金餅,那金餅足有一寸的直徑,指甲蓋的厚度。莫說十個,即便是這一個,也足夠她一家人一輩子的用度了。她顫巍巍地将金餅握在手心裏,看着娉婷而去的美婦人,便遲疑着轉身離去。
何采女在大理寺内等到傍晚,依舊不見青兒回來。她心中發急,便派了侍衛去街巷找尋,然而侍衛們尋了半個時辰,皆未找見青兒。何采女深怕耽誤了回宮的時辰,便不得不放棄尋找青兒。
回到宮中,何采女心中惶恐,還未來得及在寝宮裏歇息,便亟亟派宮女去了浣沙宮。
趙郡然聽聞何采女的宮女說在宮外時丢了一名宮女,不由笑道:“你回去告訴何采女,不必着急。京師說大也不大,她興許是迷路了,等找着路,自然就會回宮的。”
來傳話的宮女道:“可是青兒未能跟随何采女回宮,便是逃宮之罪,就算回來也必然是要受到重罰的。”
趙郡然輕飄飄道:“她若能回來,便不是逃宮。到時候頂多挨一頓闆子,并不會連累到何采女的,何必擔憂呢。”
宮女将趙郡然的一番話轉述給何采女,引得何采女心中愈發惶恐。她在殿内不安地走動着,猶豫着是否要去皇帝那裏請罪。就在這時候,卻見馮女官走了進來。
何采女心口一顫,有些局促地相迎。
馮女官道:“陛下召見何采女去武德殿辨一個人,請吧。”
何采女整了整衣裙,有些惶惶不安地跟随馮女官去了武德宮。
還未走到殿門,武德殿内便傳來一陣女子的喧鬧聲。那女子一忽兒笑聲朗朗,一忽兒哭天搶地,卻是無人阻攔。
何采女聽聞那女子的聲音,便知是青兒。她心中惶恐,快步進了武德殿。
青兒看見何采女走進來,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一面撲向何采女,一面道着“主子救命”。
馮女官深怕青兒上了何采女的龍兒,忙将她擋下來。
青兒見馮女官神色肅然,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她瑟瑟發抖道:“不要殺我,求你不要殺我!”
皇帝擺了擺手,馮女官便将何采女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何采女問道:“陛下,青兒是怎麽了?”
皇帝反問道:“她可是你的侍女?”
何采女怯怯地點了點頭。
“爲何你宮中丢了一名宮女,不向皇後彙報?”皇帝沉聲問道。
何采女忙起身行禮道:“臣妾知罪,臣妾本是想……”
“罷了,既然她已經自己回宮,朕便不再追究此事。”皇帝打斷她,接着道,“朕這次叫你來,是想讓你問問你的宮女究竟遇上了什麽事。朕派馮女官問了半個時辰,都問不出一個字來。”
何采女松了一口氣,對馮女官道:“不知馮女官可否命人端一碟桂花糕來。”
馮女官忙派人端來糕點。
何采女捧着糕點,起身走到青兒身旁,柔聲道:“青兒聽話,你若告訴我在宮外發生了什麽事,我便将這盤桂花糕賞給你。”
青兒看了一眼何采女手中的桂花糕,面上露出歡喜之色,正要伸手去取,卻見何采女收回了碗碟。
何采女笑道:“你還沒告訴我在宮外發生的事呢。”
青兒有些惶恐地看了一眼宮外,小聲對何采女道:“這件事青兒不能說,恐有殺身之禍。那些人好可怕,他們有劍,還會武功。”
何采女依舊柔聲道:“這是宮裏,沒有人敢害你的,我會護着你,你隻管告訴我就是了。”
青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将何采女拉到一旁道:“我告訴你,你可要保密。”
何采女看了皇帝一眼,随後點了點頭。
青兒道:“我剛才去看殺人了,一刀下去,噗,腦袋分家了。血……血噴得到處都是。”
何采女心中惶恐,深怕青兒說出什麽不該說是話來,連累了她與趙郡然。她對皇帝道:“陛下,隻怕青兒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受了刺激。眼下興許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是讓臣妾帶回宮中慢慢審問吧。”
青兒眸子一動,飛快地躲到了角落裏,顫巍巍道:“不要把我帶走,求你們不要把我帶走。”
皇帝沉聲道:“你留在此處慢慢審問便是,若是累了,便坐下歇息片刻。”
何采女諾諾地道了聲“是”,繼續對青兒道:“你看到何人被殺了?”
“是一個囚犯,蒙着頭臉,看不見是誰。可是他的手上有刺青,那刺青好可怕,會咬人。”青兒說着便做出張牙舞爪之勢。
何采女有些惶恐地避開去,她定了定心,繼續問道:“随後呢,随後你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