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女微笑着道:“我可有擾你的雅興?”
“不過閑來無事罷了,不打緊的。”趙郡然說着便吩咐海欣上茶。
何采女有些無精打采道:“許是月份大了,我如今懶怠動彈,每日稍稍走上幾步便覺得身子不适。因時常喚禦醫出入殿中總是不妥,我便特地過來找你。”
趙郡然對何采女道:“哪裏是月份大了,春困秋乏,如今已是三月了,連我都開始渴睡,更别說是如何采女這般身懷六甲之人了。”
何采女聽了趙郡然的話,這才放下心來。她輕輕撫摸着肚子道:“我隻求腹中的孩子安好,無論是皇子公主都好。”
趙郡然笑道:“難得何采女這般心懷開闊,腹中的龍兒必定十分安好。”
何采女的面上滿是感激之色,她點了點頭,随後對趙郡然道:“你住在這裏,可有什麽我幫得了你的地方?”
趙郡然道:“如今倒是的确有一件事需要勞煩何采女。再過幾日,二皇子的幕僚便要被問斬了,我如今在浣沙宮,自然無法前去觀刑。不知何采女可否派個伶俐可靠的宮女前去觀刑。”
何采女聞言不由驚駭,她惶恐道:“趙小姐莫非對殺人之事也有興趣?”
趙郡然笑道:“此事我暫時不能同何采女細說,隻希望何采女能夠幫我這一回。”
何采女點了點頭道:“找到合适的人并不難,隻是她如何才能夠出宮呢。”
“何采女身懷六甲,心系腹中龍兒,應當多去寺廟祈福才是。”
“不知陛下是否肯應允。”何采女遲疑着道。
趙郡然微微笑道:“何采女向來無欲無求,甚是得陛下歡喜,祈福一事自然不在話下。”
何采女想了想,方才道:“我明日便去請求陛下。”
将何采女送走後,趙郡然在窗前坐下來,捧着繡品繼續繡着。
海欣勸說道:“小心也該歇一歇了,仔細壞了眼睛。”
趙郡然口氣平靜道:“二皇子即将大婚,王妃們的嫁衣裳豈能耽擱了。既然陛下下旨命我們爲其做嫁衣裳,我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她說着看了看手中的繡品,嘴角微微挑起一絲笑意,輕輕道,“爲了給他人作嫁衣裳,這一次二皇子還真是盡心盡力啊。”
話音剛落,卻聽得院子裏傳來一陣歡聲笑語,緊接着是嫔妃們道“恭喜”的聲音。
趙郡然好奇道:“莫不是太子來了這裏。”
海欣朝窗外看了看,卻見一名衣着華貴的年輕婦人朝趙郡然這裏走來,
趙郡然見太子妃來了,不由笑道:“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接二連三有人來探望我。”說罷她便趕緊起身相迎。
太子妃握着趙郡然的手道:“住在這裏,倒也苦了你了。”
趙郡然笑道:“郡然恭喜太子妃。”
太子妃苦笑道:“何喜之有,我夫君本就不曾想過要做太子,清清靜靜地過一輩子倒也好。如今走上這風口浪尖,還不知是福是禍。”
趙郡然見她眉間竟是愁苦之色,不覺一笑,世間女子都奢望萬人之上,像她這般看淡榮華的女子怕也是少數了吧。皇帝會将魏王封爲太子,隻因他們夫妻兩皆是恬淡本分之人。
“太子能得陛下厚愛,自然是天大的福氣。”趙郡然笑道。
太子妃吩咐侍女出去守門,她拉着趙郡然的手坐下來,歎息道:“你是聰慧女子,對朝堂之事十分洞悉,應當知曉陛下爲何将魏王封爲太子。”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便是擔心會如此,才更加害怕。若陛下隻是想借太子來保護旁人,那麽這“太子”二字豈不是等同于将我的夫君推入險境?”
趙郡然柔聲道:“陛下若當真有此打算,那麽必然會保護好太子,太子妃無需過于擔憂。”說着她緩緩湊到太子妃耳邊道,“郡然覺得,危險之人即将浮出水面。”
太子妃道:“實不相瞞,我兒中毒一事便是他所爲,依你的意思,我是否該在這時候告知陛下?”
趙郡然搖了搖頭道:“陛下尚未動手,太子妃若操之過急,反倒壞了陛下的大計。既然證據在手,太子妃何不耐心等等,等到最關鍵的時候再将證據呈上。”
太子妃心中頓覺豁然開朗,她的面上終于有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她颔首道:“自打接到聖旨開始,我便心神不定,聽你一席話,才稍稍放心些。”
趙郡然道:“郡然這裏有一味藥,若太子妃遇上心神不甯之時,便可服下。”
太子妃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趙郡然湊到太子妃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此事你有幾成把握?”太子妃問道。
趙郡然櫻唇微啓,笃定道:“十成。”
太子妃釋然道:“太好了,若是此事當真,那麽也算是太子的一道保命符了。”
趙郡然看了看天色,起身朝太子妃福身道:“天色不早了,還請太子妃早些回去。郡然這裏破舊不堪,太子妃往後還是不要屈身前來才好。”
太子妃已然明白趙郡然的意思,趙郡然是怕她頻繁來往浣沙宮,一則使得皇帝猜忌,二則打草驚蛇。她微微點了點頭,便快步出了房門。
羅啓煜的兵馬剛剛抵達邊境,便聽沈将軍說準備于一個時辰後向大宛宣戰。羅啓煜還沒來得及休整,便被沈将軍告知讓他領兵出戰。
羅啓煜雖有過幾次平定匪賊的經驗,但于邊境作戰,還是頭一回。
沈将軍不曾念及他毫無邊境作戰經驗,就這般草率将他派上戰場。羅啓煜接到沈将軍的命令,不由哂笑:“莫非軍中已無旁的将士,我初到邊境,連地理位置尚不熟悉,沈将軍便急于派我上陣。”
“大宛乃方寸之地,六殿下已然仔細看過地圖,豈會不熟悉。”
羅啓煜道:“對方幾萬人,擅長騎兵還是步兵,将軍作戰路數,我一概不知,沈将軍以爲打仗隻需紙上談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