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女官見她如此精明,說話滴水不漏,隻好将镯子收起來,說道:“芸采女還有些貼身之物在此,一會兒怕是會帶着宮女過來整理,趙小姐若是得空,倒也可以同芸采女叙叙舊。”
趙郡然微微一笑,親自将駱女官送走。
院子裏有不少宮女正在紮堆着竊竊私語,每個人的臉上是止不住的喜色。海欣作勢走上前去問道:“是有什麽大喜事嗎?姐姐們這般高興。”
宮女嫔妃們一個個都是熱情洋溢的模樣:“你們還不知道嗎?二皇子要大婚了,陛下将陳尚書和馬郎将的嫡小姐一同許給了二殿下,兩位小姐将和二殿下同日完婚。”
趙郡然上前道:“同日完婚,那麽誰是正妃,誰是側妃呢?”
“論尊貴,自然是陳尚書家的嫡小姐,可近年來馬郎将戰功赫赫,或許哪一日會超越陳尚書的官階也未可知。因此陛下便将馬小姐封爲二皇子平妻。”
海欣聽了不由疑惑道:“何故陛下選了兩位小姐指給二皇子?”
話音剛落,卻見芸采女走了進來。
她朝趙郡然看了一眼,笑道:“前些日子在趙小姐這裏聞得花茶的香味十分清雅,今日特來讨要,不知趙小姐喝的是什麽茶呢。”
趙郡然回頭見芸采女朝她遞了個眼神,便笑道:“那是補血草,芸采女若喜歡,我便讓海欣包一些贈與你。”
芸采女吩咐宮女去她從前所住的餌房收拾東西,她自己則随趙郡然進了屋子。
趙郡然将一包補血草包裹好交給芸采女,随後道:“這便是芸采女要的花茶,記得切忌拿沸水沖泡。”
芸采女看了看窗外,小聲道:“我昨日淩晨在陛下的寝宮裏聽得陛下對汪公公說起,馬郎将因二殿下損了馬小姐的名譽,因此準備辭官了。而陳尚書則是懇請陛下給陳小姐做主,哪怕是個二皇子妾氏,也甘願。”
趙郡然聽了,面上不露聲色。她微微颔首道:“難得你能得陛下喜愛,又深得貴妃娘娘的器重,隻要你對貴妃娘娘盡心,将來娘娘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芸采女笑道:“我能有今日,除了貴妃娘娘的大恩,也要感謝趙小姐才是。”
趙郡然但笑不語。
芸采女見她似乎是想要避嫌,不肯讓自己就留,便也微笑着告辭了。
海欣将芸采女送出院子後折回來,對趙郡然道:“二殿下擁有了陳尚書與馬郎将的支持,隻怕将來便可順風順水了。”
趙郡然不以爲然道:“皇子娶妻,向來娶的都是賢臣或是公侯之女,卻從無權貴之女。這陳尚書和馬郎将,一個是朝中權臣,一個是陛下器重的郎将。表面看起來,二皇子的确是将要順風順水了。”
海欣點了點頭,不曾開口,隻是靜靜地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趙郡然緊接着道:“陳小姐與馬小姐雖平起平坐,但試問陳尚書與馬郎将當真願意甘心自己的女兒與人平分權利嗎?如果二皇子繼承皇位,誰來當皇後呢?”
海欣已然明白趙郡然的話,她微微颔首道:“小姐的意思是,兩虎相争,總有一傷?”
趙郡然不由冷笑道:“怕是兩虎相争,殃及惡狼吧。”
正說着話,外頭傳來汪公公的聲音,他隔着門闆對趙郡然道:“趙小姐,陛下召見,若是方便,即刻随咱家過去吧。”
趙郡然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她起身整了整衣裙,便趕緊打開門對汪公公道:“不知陛下找郡然所謂何事。”
汪公公搖了搖頭,似笑非笑道:“這事咱家可不敢事先向趙小姐吐露。”
趙郡然微微一笑,便帶着海欣随汪公公去了武德殿。
一進殿門,引入眼簾的便是一張雷霆震怒的臉。趙郡然并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惶恐,隻是向皇帝恭敬地行了禮。
皇帝順手将一支手指長短的竹管丢到趙郡然面前,呵斥道:“你給朕瞧瞧,這可是出自你的手?”
趙郡然拾起地上的竹管,打開塞子隻見裏面有一卷字條。那字條上寫着“将領兵而返,天子當恐”這幾個字。她不由面色驟變,誠惶誠恐道:“陛下……這是謀反之詞啊。”
皇帝冷笑着道:“虧得你還知曉這是謀反之詞,那爲何還要慫恿六皇子呢?”
趙郡然斂裙跪地道:“陛下,郡然豈敢,就算給郡然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皇帝道:“這字條是朕派去的将士在六皇子身上找見的,這上面的字迹朕已經核對過,便是你的。”
趙郡然道:“數天前郡然的确派人送了一封信給六殿下,可信上隻是懇請六殿下務必在邊境照顧好自己,莫要顧忌郡然罷了。郡然不知爲何六殿下的身上會出現這樣一封信,且還是郡然的字迹。”
皇帝看了汪公公一眼,汪公公點頭會意,走出了大殿。
未多時便有一名侍衛押着一名太監走進來,卻是上次答應給趙郡然送信的那位小李子。
皇帝道:“你們互相認認,可識得對方。”
小李子先趙郡然一步道:“回禀陛下,奴才認得她是趙小姐,便是趙小姐托奴才爲她送信給錢幕僚的。”
趙郡然倒也不否認,對皇帝道:“陛下,的确如此。”
皇帝問小李子道:“當日趙小姐交給你的信,你可曾打開看過?”
小李子連忙擺手道:“當日趙小姐交給奴才的信是用蠟封上後又由趙小姐在蠟上親寫了名字的,奴才萬萬不敢打開啊。奴才交到錢幕僚手上的時候,他也是仔細瞧過的,确信是趙小姐的親筆,方才肯将信收下。”
汪公公對皇帝道:“陛下,可要将錢幕僚召進宮來問一問?”
皇帝擺了擺手,汪公公便趕緊派人去了。
這期間,皇帝命趙郡然和小李子分别寫了一行字。
因那小李子稱自己不識字,便隻是在紙上寫了一個“返”字和一個“當”字,卻是寫得歪歪扭扭,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