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笑道:“就在五個月前,朕記得你告病了半月有餘,後來朕差人去問候,卻聽你家人說你是因爲欠下賭債招人惡打。如此情狀,你還敢拒不還債?”
皇後也跟着道:“自那以後,江禦醫便常年留在宮中值夜,想來也是爲了躲避追債之人。”
汪公公看了皇後一眼,慢條斯理道:“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方才奴才查出來,禦醫院内時常缺失一些名貴的草藥,那些名貴的草藥缺失次日都能在地上見到一些殘渣。起初禦醫們都以爲是老鼠啃咬留下的痕迹,可院判細細想來,許多草藥氣味特殊,老鼠隻怕會據而遠之才是。”
江禦醫聽了汪公公的話,連忙辯駁道:“汪公公,此話可不能亂說啊。我江某雖嗜賭,可從來不做偷雞摸狗之事。”
趙郡然挑了挑嘴角,忽然跪倒在皇帝面前道:“陛下,郡然驟然想起一事。交給段禦醫的那些銀兩,郡然是拿檀香木裝的。因放得久了,或許那銀兩上沾了檀香木的味道也未可知。”
皇帝朝汪公公遞了個眼神。
很快汪公公便走到桌邊,打開了一個布包,取出一個銀錠子聞了聞,而後眉頭一擰,對皇帝道:“陛下,這上頭的确有檀香木的味道。”
江禦醫磕頭道:“陛下明鑒,這上頭有檀香木的味道不假,因爲微臣也是将銀兩裝在檀香木的匣子裏的呀。”
汪公公問身旁的一名太監道:“你們可是從檀香木匣子裏搜出來的?”
小太監點了點頭。
趙郡然問江禦醫道:“那麽請問江禦醫,你可曾在匣子裏放過别的物件?”
江禦醫遲疑着搖頭道:“陛下上次的銀兩,豈能混入它物。”
趙郡然對汪公公道:“還請汪公公聞一聞,銀子上面可有樟腦的氣味。因木匣子容易惹蟲蟻,郡然在每一隻木頭匣子裏都放了樟腦。”
汪公公依言聞了聞銀兩,趕緊對皇帝道:“陛下,上面還真是有一股樟腦味,若是不仔細聞,是聞不出來的。”
江禦醫膝行兩步到皇帝面前道:“陛下,方才微臣并未聽明白趙小姐的意思,微臣自然也是在木匣子裏放了樟腦的。木匣子易遭蟲蟻啃齧,人人都知道要放入樟腦避蟲。”
皇帝往江禦醫的心窩狠狠踹了一腳,呵斥道:“朕已經給了你數次機會,你都無法證明那銀兩是你自己的。既然如此,朕便不會再聽信你的辯詞了。依朕看,禦醫院草藥缺失一事,便也是你這隻碩鼠幹的好事!”
江禦醫腦中飛快地思忖着該如何辯駁,卻聽皇後道:“江禦醫雖有才能,在後宮的名聲卻極差。本宮前幾日在遊園時便聽到幾名宮女談論起江禦醫,說你曾與貴妃宮中的妩兒有些私交。本宮念着妩兒已然入獄,本想放你一馬,沒想到你卻這般不堪。”
聽到皇後的話,江禦醫趕緊擺了擺手道:“皇後娘娘,這是子虛烏有啊。微臣雖去過貴妃娘娘宮中問診,卻是認不得那妩兒啊。”
皇後對皇帝道:“陛下,臣妾記得邵貴妃與蕭美人有身孕的時候,陛下稱江禦醫醫術高明,特地派給了邵貴妃。而蕭美人那裏,則是派了高禦醫。”
皇帝點了點頭道:“卻有此事。”
皇後道:“女子懷胎十月,那麽江禦醫每七天去爲邵貴妃請一次平安脈,好歹也出入不下三十餘趟。妩兒是邵貴妃的貼身宮女,若江禦醫說不認得,未免太過牽強了。”
江禦醫道:“這期間皇後娘娘稱男子出入後宮有諸多不便,曾指派了趙小姐爲邵貴妃請脈,微臣隻是從旁把關,因此有許多事,都是趙小姐同邵貴妃的宮女交涉的。”
趙郡然對皇後道:“皇後娘娘,江禦醫的确隻是從旁把關。通常都是由郡然把脈開方,而後交由江禦醫指點,确認了藥方後才由江禦醫回禦醫院親自抓藥的。”
皇後聞言頓時面色變得十分難看,她對江禦醫道:“還有一件事,趙小姐不提,本宮差點忘了。前幾日本宮還聽那幾名宮女稱江禦醫在貴妃面前進讒言,說趙小姐開的藥方有誤,謹慎起見還是莫服湯藥爲好。”
江禦醫正要爲自己開脫,皇帝已雷霆震怒,他拍案道:“貴妃的安胎藥都是記錄在冊的,是否有誤,讓院判一看便知。”
汪公公聽了皇帝的話,趕緊派人去讓院判将冊子取來了。
院判得令匆匆趕來,皇後對院判道:“你仔細看看,先前趙小姐爲貴妃開的方子可有不妥之處。”
“回禀娘娘,微臣在禦醫院配藥之前,便已核對數十遍。趙小姐的藥方溫和,且不僅安胎,對孕者也有強固體質之效,絕無任何不妥之處。”
皇帝不想再給江禦醫任何辯駁的機會,揚了揚手就要命侍衛們将他拖走。
“陛下,江禦醫同邵貴妃無冤無仇,何故陷害邵貴妃,這其中或許是有人指使也未可知。”皇後提醒道。
皇帝頓時醒悟過來,惡狠狠地看着江禦醫道:“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幹涉朕的後宮了。”
就在這時候,一名太監走進來,朝皇帝耳語了幾句。
皇帝眉頭一擰,再次厲聲道:“朕已經派人查清,去年你已經将六百兩賭債一次還清。而且從那以後,但凡你欠了賭債,不出三日便會有人替你還上。”
如此冷的天氣,江禦醫的額頭上竟然冒起了汗珠子。他擡起手顫巍巍地抹了一把汗,對皇帝道:“是……是微臣的親人。”
皇帝看了汪公公一眼。
汪公公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江禦醫身旁道:“江禦醫的父母早亡,兄弟姊妹皆是農人,遠親雖有富貴之人,卻也大多不相往來。這些事,陛下昨日便已經命人查清了。”
江禦醫愈發惶恐起來,他微微擡起頭看了皇帝一眼,想要張口,卻還是有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