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到底不敢去催問,便隻是在府中等着,直到第四日,邵敏茹方才由史女官送出宮來。
邵鵬見邵敏茹回來了,趕緊吩咐丫鬟去請老夫人。邵敏茹對史女官道:“敏茹有些乏了,便先失陪了。”
史女官點了點頭,邵鵬便趕緊将人迎到了暖隔裏,一忽兒命丫鬟們燃炭盆,一忽兒讓婆子們準備果品,好一頓忙活。
老夫人随意披了件大氅,便快步去了暖閣。
史女官見老夫人走進來,起身笑道:“原是準備同華莊夫人問過安便回去的,如今還要勞累您老人家走一趟,我倒是打擾到華莊夫人了。”
老夫人客氣道:“我哪裏說得上勞累呢,史女官送敏茹回府,才勞累。”她說着便招呼史女官坐下來,問道,“這些日子,敏茹在宮中可好?”
史女官笑道:“邵小姐知書達理,很是得太後贊賞。”
老夫人點了點頭,忽然想起方才丫鬟來報邵敏茹回府的時候,卻是并沒有提到譚夫人。她不由有些疑惑道:“怎麽譚夫人不跟着史女官一道出宮來?”
“譚夫人被陛下收監了。”史女官輕輕巧巧地說着,卻是将老夫人吓得不淺。
“平白無故的,怎麽譚夫人就被陛下收監了呢?”
史女官道:“不知陛下在何處找見了譚副将的荷包,認定譚副将同六殿下遇伏擊一事有關。正好譚夫人在郊外也撿到了一隻類似的荷包,卻是拒不承認那是譚将軍的。陛下一氣之下,便将她和譚将軍都收監了。”
老夫人聽得冷汗四起,好端端的,怎麽一個個都被牽扯到了這件事情裏頭去。看來皇儲之争,已經愈演愈烈了。
史女官到底不能同老夫人過多的透露,便起身福了福,告辭了。
老夫人将她送到暖閣外,看着史女官離去,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先是邵嘉旻,後是譚鴻,他們一個個都站到了羅啓煜的對立面,将要令邵振楠如何面對羅啓煜。
譚氏夫婦被收監的消息很快在相府傳開了,但爲怕三姨娘和四姨娘話多惹事,老夫人不允許任何人議論此事。
如此一來,趙郡然便可裝聾作啞,隻一心在房中“養病”。
這日史女官剛走沒多久,羅啓煜身邊的何子瀾卻帶着拜帖來相府了。何子瀾抱着一個大匣子,跟着家丁進了相府。
因知道他是羅啓煜最得力的随從,家丁倒也待她十分客氣。一路将人引到前院,便差了丫鬟去喊海蘭。
海蘭見到何子瀾,不由問道:“你怎麽出宮來了,六殿下可好?”
何子瀾道:“六殿下已然無礙,陛下已經允許他出宮靜養了。六殿下聽聞趙小姐風寒嚴重,體質虛弱,特地命我将太後賞給他的靈芝送過來。”
海蘭笑盈盈接過匣子,對何子瀾道:“小姐雖并着,卻也十分惦記六殿下。她讓我轉告你,六殿下如今虛不受補,切不能吃大補之物才是。”
何子瀾點了點頭,問道:“趙小姐可有大礙?”
海蘭别有深意道:“這話是你問的,還是六殿下讓你問的?”
“六殿下倒是沒有讓我問起趙小姐的病情,隻是我聽說趙小姐在房中躺了多日,出于擔憂才問一問你。”
海蘭微微颔首,并沒有回答他。她指了指匣子,說道:“小姐用不着這些,裏頭的東西小姐先替六殿下保管着,待六殿下好些了,小姐會送過去的。”
何子瀾已然明白海蘭的意思,微微一笑便拱手離去。
海蘭再次回到房中,見趙郡然正坐在妝台前編發髻,她趕緊關上門小聲道:“小姐這是要去哪裏?陛下可是說過的,沒有命令,小姐哪兒都不能去。這些日子好不容易靠着裝病不用随老夫人出府……”
不等海蘭說完,趙郡然便說道:“今日便是陛下召見,快替我梳妝,今日至關重要,切不可失禮了。”
海蘭不解地看了一眼鏡中人,見她神色肅然,倒不像是玩笑話,便趕緊替趙郡然梳妝打扮。
剛編好發髻,就聽到清雅在外頭道:“小姐,府門口來了一位公公,說是陛下召見,要帶小姐入宮去。”
話音剛落,老夫人便站在院子裏道:“究竟是怎麽了,一個個都被陛下喊到宮裏去。”
趙郡然趕緊推了門走出來,對老夫人道:“興許是六殿下的案子還有疑慮,陛下宣郡然進宮細問也未可知,祖母不必擔憂。”說完她便扶着老夫人進了房門,說道,“郡然在房中悶久了,隻怕氣色不好。祖母替郡然瞧瞧,哪件衣服才不顯膚色蒼白。”
老夫人根本無心思替她挑選,隻是随意指了一身衣裙。
趙郡然在屏風後換過衣裙後,朝老夫人欠了欠身,便往宮裏去了。
今日的武德殿内格外熱鬧,不僅帝後二人在,還有段明瑞、江禦醫也在。段明瑞垂首立在一旁,江禦醫跪在地上,正朝皇帝說着什麽。
趙郡然眼眸一閃,嘴角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皇帝見汪公公領着趙郡然進了武德殿,便打斷江禦醫的話,對趙郡然道:“趙小姐可曾給過段禦醫五十兩銀子?”
趙郡然福了福,颔首道:“回禀陛下,的确給過。”
皇帝微微點頭道:“這五十兩銀子,你可還認得?”
趙郡然道:“郡然認得,因當時郡然身邊隻有一些碎銀和銅錢,便将皇後娘娘先前賞下的銀子包了五十兩給段禦醫。郡然想着皇後娘娘曾說過,她賞下的東西可以任由郡然處置,因此郡然才……”
皇後見她怯生生的,不由笑道:“本宮的确說過,既然銀兩已經賞給你了,你要給誰都無妨。隻是本宮問你,你當真沒有記錯嗎?”
趙郡然颔首道:“回娘娘,郡然确信自己沒有記錯。”
帝後二人紛紛點頭,皇帝看向江禦醫道:“朕方才讓人翻看恩賞冊,兩年前的确賞過你一百兩銀子。可你嗜賭欠款,朕不信你還留着那賞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