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垂眸道:“街上人多口雜,郡然自然是不便說的。況且祖母若到了宮中,請太後說動陛下,或許大公子還有一線生機也未可知。”
老夫人歎息了一聲,口氣不善道:“這種事我如何求得了太後,我更是沒有那個臉面去求太後。”
趙郡然聽老夫人的口氣雖然有些不悅,但很明顯并沒有生她的氣,便不再提及邵嘉旻。
老夫人閉上雙目,有些無力地靠在馬車壁上,口裏喃喃地念着佛經,估計此時此刻,她唯有指望佛祖保佑邵嘉旻了。
邵娟茹看了趙郡然一眼,神色間流露出些許擔憂之色。
趙郡然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在大夫人面前露出悲傷之色。
回到相府,趙郡然對老夫人道:“郡然打算去一趟本草堂,看看明瑞哥那裏是否有六殿下的東西落下。”
老夫人點了點頭道:“讓娟茹和蘇秦陪着你一道去吧,有人幫着你,倒也好。”
趙郡然倒也不推辭,欠了欠身,便帶着邵娟茹和蘇秦去了本草堂。
走到本草堂内,趙郡然對段明瑞道:“我來看看,六殿下可有什麽物件落下,回頭若遇上六殿下,我也好給他送過去。”
“有有有,正要去找你呢。”段明瑞說着從身上取出一隻荷包遞給趙郡然道,“這是我在房中找到的,瞧顔色與面料,應當是六殿下的。”
趙郡然點了點頭,将荷包塞進袖子裏,又聽段明瑞道:“對了陛下派人來下旨,說是宣我明日入宮,還送來了一套衣裳。”
“那是好事啊,你好歹也救了六殿下,陛下勢必要嘉獎你。”趙郡然道。
段明瑞有些怯怯的表情,他遲疑着道:“我嘴笨口拙,隻怕惹怒了陛下。”
蘇秦笑道:“陛下雖是一國之君,可你隻要小心謹慎,并不會出差錯的。”
邵娟茹跟着道:“是啊,我們都是見過陛下的,他親切和藹,才不是你想的那般呢。”
趙郡然微笑着點了點頭,讓他回房去将衣服換上試試。
段明瑞依言去房中換過衣裳出來,有些局促地走到三位女子面前。他羞赧地低着頭道:“可還合身?”
蘇秦見他身上的衣衫腰身寬大,袖子也長了一截,不由噗嗤一笑道:“你身量小在,這身衣裳着實大了不止一點呢。”
趙郡然道:“你且去将它換下來,我替你好好修改一番。”
邵娟茹道:“今日你還需哄一哄祖母呢,隻怕是沒那麽多時間做這些的,依我看不如就交給海蘭吧。”
“海蘭隻會拿劍,哪裏拿得了針線啊。”趙郡然笑着道,“我夜間在替他修改也無妨,隻要明日一早能送到他手中便是了。”
蘇秦道:“趙小姐如此是要勞累自己,不如就将段大夫的衣衫交給蘇秦吧。蘇秦一會兒回去便替他修改,争取黃昏時分送過來。”
段明瑞正要推辭,卻聽趙郡然道:“如此便要辛苦你了。”
蘇秦道:“段大夫懸壺濟世也不言辛苦,蘇秦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邵娟茹朝趙郡然眨了眨眼睛,随後對蘇秦道:“見聖上是大事,疏忽不得的,不如你先替段大夫好好丈量一番,我們先回去了。”
段明瑞道:“我……我自己丈量就是了。”
趙郡然與邵娟茹對看了一眼,便快步離去。
蘇秦找來一根量繩,走到段明瑞身邊道:“段大夫自己如何丈量,還是讓蘇秦替你丈量吧。”
段明瑞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慢慢敞開了手臂。
趙郡然和邵娟茹回到院中時,邵娟茹吩咐雲錦去房中将清露取了來。她将清露交到趙郡然手中,笑道:“這是雲錦每日清晨去院子裏收來的露水,煮過後留取的蒸汽。我本是打算留着自己偷偷品嘗的,如今便由你拿去讨好祖母吧。”
“既然是你的心血,我豈能厚着臉皮拿去呢。”
“無妨的,隻要祖母不生你氣,我少喝一杯清露又何妨呢。”邵娟茹說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輕手輕腳回房去了。
趙郡然看了一眼手中的清露,吩咐海蘭去房中将皇後賞賜的新茶取來。她親自捧着清露和香茶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此刻老夫人正站在窗前喂鹦鹉吃食,見趙郡然來了,隻是朝她淡淡地瞥了一眼。
趙郡然将清露和新茶交給陸媽媽,說道:“祖母若惱着郡然,隻管責備郡然就是了,莫要生悶氣才是。”
老夫人不鹹不淡道:“生氣,我教出這樣的孫兒來,哪裏有資格生氣。罷了,事情也不是你能預料的,我同你置氣也無用。如今我隻希望你能夠去皇後娘娘那裏,爲嘉旻說上幾句。”
趙郡然隻是應了聲“是”,并未多加言語。
老夫人回過頭道:“我知道讓你這麽做着實難爲你了,可……”
不等老夫人說完,趙郡然已經說道:“郡然若想在相府長久,必然希望能夠與大小姐以及大公子冰釋前嫌。此次郡然若能在皇後娘娘那裏說上話,相信從前的誤會便也能解開了。”
老夫人十分欣慰地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便再好不過了。”
話音剛落,老夫人回頭便看到蘇秦抱着一件男子的衣衫進了院子,随後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
趙郡然忙解釋道:“哦,那是陛下賜給明瑞哥的衣裳。陛下召見明瑞哥明日進宮,可那身衣衫過于寬大,蘇秦姐便替他改一改。”
老夫人隻是微微颔首,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陸媽媽走到老夫人身邊,笑容裏透着一絲赧然。她對老夫人道:“老夫人可瞧出了蘇秦的心思,她似乎對段大夫是有些上心的。”
老夫人點了點頭道:“我何嘗不知,上次府裏有人惡意散布謠言,她原是要躲着段大夫的。可如今蘇秦卻并沒有避諱,可見她對段大夫已經有些心思了。”
陸媽媽道:“段大夫也是謙謙君子,依老奴看,老夫人倒也可以成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