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由宮女伺候着洗淨了手。
宮女将一塊黑磨研磨後,皇帝拿筆蘸了墨,在紙上随意寫了幾個字。他丢下筆,對汪公公道:“将它拿去給二皇子瞧瞧。”
汪公公把皇帝些的字送到羅啓煥面前,羅啓煥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之色。然而隻是一瞬,他便換上了一副不解的神情:“父皇,這是何意?”
皇帝朝汪公公遞了個眼神。
汪公公對羅啓煥道:“皇子們弱冠之時,陛下都會賜予皇子們一套文房四寶。每位皇子得八十一枚磨,那些磨是根據每位皇子的喜好,摻了不同的花香在裏面的。二皇子喜愛蘭花,陛下便讓手藝人在磨中加了曬幹的蘭花粉。”
皇帝補充道:“這張字條上有一股蘭花香,不仔細聞的确是聞不到的。”
羅啓煥忙朝皇帝拱手道:“父皇明鑒,許是兒臣的身邊人所爲也未可知。“
皇帝冷笑道:“你的身邊人?既然是你的身邊人,必定是你的親信,難不成你還想說是有人買通了他們?”
羅啓煥正要解釋,皇帝接着道:“你們每個人的磨中摻雜了花粉一事,并沒有多少人知曉,隻怕是你的身邊人也未必知曉。”
身邊人雖不知曉,但是枕邊人卻是知曉的。趙郡然的嘴角含了一絲淺淺的冷笑,并未言語。
羅啓煥道:“父皇,興許是有人被收買,想要離間兒臣與煜兒的關系也未可知。”
皇帝冷笑了一聲道:“那麽,依你看會是何人呢?”
羅啓煥想了想,忽然看向邵嘉旻道:“既然字條是他身上的,他必然知曉。”
邵嘉旻原以爲這次羅啓煜必定大劫難逃,隻要他能夠幫助羅啓煥鏟除了這個大禍患,将來羅啓煥一旦登上皇位,必定不會忘了他的“推波助瀾”。沒想到此時羅啓煥已是自身難保。
邵嘉旻知道自己反正是活不了了,既然羅啓煥也已經是泥菩薩過江,索性幫羅啓煜一把,成全了自己的父親倒也好。他說道:“二殿下豈能如此背信棄義,當初若非二殿下答應嘉旻,隻要能夠斬殺六殿下,将來便許我将軍之位,嘉旻豈會做出此等糊塗事。”
話音剛落,就看到邵振楠滿面怒色地走了進來。他當着皇帝的面,往邵嘉旻臉上狠狠劈了一個耳光,随後跪倒在皇帝面前道:“微臣家門不幸,實在有負皇恩。微臣甘願同犬子一道領罰,并不敢奢求陛下開恩。”
皇帝冷冷道:“你教出這樣的好兒子,朕自然不會忘了你的功勞。”
邵振楠老淚縱橫道:“微臣雖不曾參與此事,但甘願以死明志。”
皇帝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邵振楠閉嘴。他看了羅啓煥一眼,問道:“你有何要解釋的?”
羅啓煥朝皇帝拱了拱手道:“父皇,若兒臣說自己不曾參與此事,父皇可願相信?”
皇帝不置可否,隻是對汪公公道:“去二皇子扶上看看,可有什麽可疑之人或是可疑之物。”
汪公公帶着兩名侍衛剛離開,邵嘉旻忽然道:“陛下,嘉旻曾派了一名親信去打探六殿下的消息,那人獲得消息後,便告知了二殿下。此人至今不曾回來,或許是被二殿下殺害了也未可知。”
皇帝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
邵振楠眼神犀利,此刻正狠狠瞪着邵嘉旻。
等待的時光似乎無比的漫長,皇後命宮女添了三回茶,依舊不見汪公公回來,便帶着趙郡然現行離開了。
皇帝倒是頗有耐心,坐在龍椅上翻閱着奏章。
一直等到正午,才見汪公公回來。
他進門的時候,身後的侍衛還擡着一具屍體。汪公公對皇帝道:“陛下,老奴在二殿下的莊子上發現了一具屍體,此人身子還熱,應是死了沒多久的。老奴已讓人驗過屍體,他是中了鸩毒。我們在他吃的飯菜裏發現了鸩毒。”
皇帝道:“打開看看。”
汪公公命人解開了蓋在屍體上的布匹,邵嘉旻見到那具屍身,不由神色一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羅啓煥。
皇帝察覺到了邵嘉旻的神色,不由問道:“莫非你認得此人?”
邵嘉旻道:“回禀陛下,他便是嘉旻派去打探六殿下行蹤的人。”
皇帝看了羅啓煥一眼,冷聲道:“他爲何會死在你的莊子上,朕想聽聽你的解釋。”
羅啓煥拱手道:“若兒臣說自己不曾見過此人,父皇信嗎?”
皇帝道:“如今死無對證,由不得朕信不信。”
這時候,邵嘉旻忽然道:“陛下,此人的手腕上有一粒黑痣。”
汪公公忙命人看了看那人的手腕,果然看到了一粒黑痣。
羅啓煥冷笑道:“這隻能代表他是你的人,卻不能代表我見過此人。”
皇帝見他拒不承認,倒也不急,吩咐汪公公道:“将兩具屍身都帶下去,并且将邵嘉旻押入天牢,稍後幾日再判刑。”他又對羅啓煥道,“朕不會冤枉任何人,既然如今沒有切實的證據,那朕便暫且将你禁足在宮中。”
汪公公知道,皇帝心中雖對羅啓煥起疑,但也同樣疑心着羅啓煜。如今究竟誰是受害者尚不清楚,因此将羅啓煥帶走的時候,汪公公待他十分客氣。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皇帝吩咐小太監去宣趙郡然。
此時趙郡然正與皇後來武德殿的路上,聽聞皇帝召喚,趙郡然便先皇後一步到了武德殿。
皇帝問道:“六殿下如今身在何處?”
趙郡然福身道:“六殿下在郡然兄長的醫館内,六殿下傷勢過重,還望陛下早些派人接六殿下回宮醫治。”
皇帝聞言趕緊派人去接羅啓煜,他又對趙郡然道:“方才汪公公在二皇子的住處找到一具屍體,不知你可曾見過死者。”
不等趙郡然答話,皇後進了大殿道:“陛下,郡然是女子,讓她去看屍首,隻怕會吓着他。”
皇帝道:“朕瞧着她不似普通女子,未必就會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