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将軍道:“臣接到一位女子的密信,說六殿下在回京的路上遭人埋伏暗算,身受重傷。因無法入宮,如今隻好躲在京師的百姓家中養傷。爲了引出意圖殺害六殿下的人,那位小姐稱已經備下了一名喬裝六殿下的人現身在郊外。臣怕走漏了風聲,沒敢向陛下彙報,便自行入京了。”
皇帝知道孟将軍是個忠厚老實的人,自然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皇帝點了點頭,看着邵嘉旻道:“六皇子回京途中,是你設下的埋伏?”
邵嘉旻誠惶誠恐道:“第一次有人加害六殿下時,嘉旻并不知曉。當時嘉旻尚在軍營,還望陛下明察。”
皇帝冷聲道:“上一次未參與,這一次你爲何參與了呢,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做的?”
邵嘉旻磕頭道:“嘉旻重罪難恕,因聽信了二殿下的讒言,才會意圖做出傷害六殿下之事。”
皇帝似乎早已經料到了欲加害羅啓煜的人便是羅啓煥,他的面上無比的平靜,隻是神色肅穆地看着邵嘉旻道:“若朕将二皇子召進宮來對質,你可願意?”
邵嘉旻遲疑了一瞬,點了點頭道:“嘉旻願意。”
恰好羅啓煥正要來宮中向皇帝請安,未等皇帝派人去宮外宣人,他便被汪公公帶了進來。
羅啓煥看到邵嘉旻跪在地上,面上露出一絲疑惑,随後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屍身,一張臉頓時變得毫無血色。他問皇帝道:“父皇,他可是六弟?”
皇帝道:“你且仔細看看便知曉了。”
羅啓煥聞言當真走向那具屍體,他仔仔細細看了兩眼,方才舒了一口氣道:“竟然有人膽敢假扮六弟,當真是死有餘辜。”
皇帝冷笑了一絲道:“死有餘辜?依朕看,是死得英勇才對。若非他甘願冒充煜兒,隻怕有人要翻遍整個京師将煜兒找出來了。”
羅啓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兒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皇帝瞥了邵嘉旻一眼,冷聲道:“既然二皇子不明白,那你便細細說給他聽。”
邵嘉旻答了聲“是”,随後道:“昨日一早,嘉旻接到二皇子的密信,說打算派嘉旻去郊外找尋六殿下,待找到六殿下後務必滅口。”
羅啓煥不由笑起來,他冷冷地望着邵嘉旻道:“我至今不知六皇子已經回京,豈會派你去郊外。你這般信口雌黃,就不怕陛下治你欺君之罪嗎?”
邵嘉旻對皇帝道:“禀陛下,嘉旻的身上有一封二殿下的親筆書信,那上頭的字迹和蓋章都是出自二殿下的。還請陛下過目。”
孟将軍從他身上搜出一卷字條交到皇帝手中,皇子粗粗看了一眼上頭的字,不由震怒道:“羅啓煥,你給朕解釋清楚!”說着他便将字條甩到了羅啓煥臉上。
羅啓煥拾起字條,看了一眼,嘴角不禁浮起一絲笑來。他走到邵嘉旻身旁道:“你說上頭是我的字迹,你當真能夠确定這是出自我的親筆?還有這個印章,你當真看仔細了?”
邵嘉旻的面上頓時浮起一絲惶恐,他就着羅啓煜的手仔仔細細看了幾眼。發現那字迹雖同羅啓煥的筆迹十分相像,可字與字之間的間隙并不統一,就像是印着羅啓煥的字寫的一般。邵嘉旻又看了一眼那印章,上頭的小篆刻字粗糙,絕非出自宮中工匠的手藝。
羅啓煥問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這般中傷我?”
邵嘉旻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字,他爲怕遭人算計,是特地對照了羅啓煥從前給邵振楠的書信上的字迹與刻章的。可是沒想到,自己竟是忽略了細節。邵嘉旻磕頭道:“嘉旻愚鈍,冒犯了二殿下。”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羅啓煥一眼,卻是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候,有太監在外頭道:“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皇帝對汪公公道:“将那屍身蓋起來,别讓皇後瞧見了。”
汪公公剛将屍身蓋起來,便看到趙郡然随同皇後一道走了進來。
皇後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屍身,對皇帝道:“他便是煜兒的替身?”
皇帝點了點頭,見趙郡然站在邊上,不由看向孟将軍道:“她可是向你通風報信的那名女子?”
未等孟将軍作答,皇後已經說道:“不是郡然,是她的侍女海蘭。郡然已經同臣妾說了,煜兒如今傷勢愈合,已然可以入宮。可是爲了掩護煜兒,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皇帝點了點頭,問趙郡然道:“這消息也是你散播到二皇子那裏的?”
趙郡然福身道:“不敢隐瞞陛下,郡然的确派侍女将消息送到了諸位皇子以及衆位官員手中。因爲郡然無法确定欲加害六殿下的是何人,唯有廣撒網了。若是無意加害六殿下的人,勢必會當做一場惡作劇。可若是心裏有鬼之人,無論如何都是會去郊外探個究竟的。”
皇帝不置可否,讓羅啓煥将那張字條交到趙郡然手中。皇帝又對趙郡然道:“你可認得字條上的字迹?”
趙郡然看了一眼道:“這落款乃是二殿下,可郡然瞧着這上頭的字迹像是照着原字迹印寫的,十分呆闆生硬,莫非是有人要陷害二殿下。”
皇後擡起鳳眸,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
皇帝道:“字的确是印寫的,可朕瞧着,寫字條的人卻也是原字迹的主人。”
羅啓煥聞言趕緊跪倒在地,他朝皇帝磕頭道:“請父皇相信兒臣,兒臣絕不會做出傷害六弟之事。”
皇帝冷笑道:“這樣的事自然不用你親自動手,但是你敢向朕保證,沒有害他之心嗎?”
羅啓煥的面上是一派笃定之色,他吐字清晰道:“兒臣敢指天起誓,請父皇務必相信兒臣。”
皇帝再次冷笑了一聲,吩咐汪公公去取筆墨紙硯。
羅啓煥有些不解地看着汪公公離去,眼底閃過一絲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