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跟着道:“是啊,譚夫人是來相府做客的,相府理應好好招待您才是,若是譚夫人再相府遇上什麽煩心事,祖母豈不要責怪自己怠慢了你。郡然冒昧多問兩句,便也是替祖母關心您。”
譚夫人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随後對陸媽媽道:“陸媽媽還是趁熱将蜜茶端進去吧。”說完她便離開了。
陸媽媽見她走遠了,方才對趙郡然道:“趙小姐也一同進來陪老夫人喝一杯蜜茶吧。”
趙郡然依言點了點頭,雖陸媽媽進了老夫人的屋子裏。
老夫人見趙郡然來了,不由笑道:“我和娟茹正說起打算帶上你去寺廟裏求神呢。”
趙郡然強笑着福了福身,面上卻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老夫人問道:“是哪個丫鬟惹你不高系了嗎?”
陸媽媽笑道:“方才譚夫人來爲老夫人送蜜茶,趙小姐關切了譚夫人幾句,卻惹來譚夫人的冷語,趙小姐心裏有些不舒服罷了。”
邵娟茹道:“興許是她因爲大夫人的事惱着你呢,她平日裏可不是這樣的。”
老夫人見趙郡然悶悶不樂的樣子,将她招呼到身邊,說了幾句安慰人話。
趙郡然歎息道:“罷了,郡然也不是小氣的人,況且郡然這般樣子,祖母心裏也不痛快。”
老夫人點了點頭,讓陸媽媽将蜜茶分了給邵娟茹和趙郡然品嘗。
趙郡然笑道:“方才祖母說要去寺廟裏求神,不知可有選好時日?”
“今日下午齋戒半日,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
趙郡然點了點頭,捧起杯盞喝了一口蜜茶。杯盞内的倒影眼眸陰冷,此刻似乎正在盤算着什麽。
次日一早,老夫人待衆人請過安後,便吩咐府裏人套了馬車,預備了香燭和紙錢。她帶上邵娟茹和趙郡然出府去了。
臨走前,趙郡然道:“大小姐、大公子以及幾位妹妹不跟着一道去嗎?”
老夫人看了陸媽媽一眼,問道:“今日早晨你可有問過她們?”
陸媽媽道:“回老夫人,大小姐說自己近來身子弱,經不起吹風,便留在府裏了。二小姐和四小姐要幫着二姨娘查看賬目,況且也沒來得及齋戒,是去不了的。至于大公子……從昨日起,奴婢便不曾見過他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倒也不曾深想,揚手吩咐車夫啓程了。
幾人在寺廟裏爲衆菩薩進過香,又求了簽後,便被住持請到禅房裏去聽禅師講經了。
老夫人本就是信佛之人,對經文也頗有興趣,因此倒是聽得格外認真。
邵娟茹向來是坐不住的,才聽了半個時辰,便拉着趙郡然離開了禅房。
趙郡然道:“我們将祖母留在裏頭總是不妥的,不如再忍耐一會兒吧,差不多再過半個時辰,大師的經書便也講完了。”
“别說是半個時辰了,哪怕一刻鍾我也待不住。我們就在寺廟外頭走走,半個時辰後我們便回來就是了。”邵娟茹說着已經如一隻離籠的小鳥一般,快步走出了寺廟,此時此刻隻怕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了。
趙郡然帶着海蘭趕緊追上去,卻見邵娟茹已經一頭鑽入市集的人群之中。
“你不必管我,且去護着三小姐便是了。”
海蘭有些擔憂地看了趙郡然一眼,卻見趙郡然神色肅然,她便趕緊追着邵娟茹去了。
邵娟茹正在市集上挑選着荷包,見趙郡然正往這裏走過來,便朝她招了招手道:“郡然快來看看,這裏的荷包都十分精緻。”
趙郡然微微一笑,快走了幾步正要跟上她,卻見一隻手慢慢伸到了邵娟茹腰間。
海蘭眼明手快,那隻手還沒來得及抓到邵娟茹的錢袋子,便已經被海蘭牢牢地拽住了。
“疼……好疼,你輕一點啊。”說話的是個十歲左右的童子,他痛得龇牙咧嘴,拼命想要掙脫手。
趙郡然看到那小童,不由神色一頓。
邵娟茹問海蘭道:“出什麽事了?你爲何欺負一個小童?”
海蘭道:“方才他正準備偷三小姐的錢袋子,虧得讓海蘭瞧見了。”
“小孩子怎麽都愛惦記着我的錢袋子呢。”邵娟茹玩笑着道,随後她從前袋子裏拿出兩塊碎銀子遞給小童道,“拿去買一些糕點吃吧,可别再偷盜了。”
小童接過碎銀,正要拱手離去,卻見趙郡然走到他身邊道:“你的父母親呢?”
“與你何幹?”小童擡起頭仔細打量着趙郡然,隻覺得她有些眼熟。
“我是你的姐姐,你說與我何幹。”
小童仔仔細細将她看了幾眼,不由張口結舌:“你是郡然姐姐?我娘親說你已經死了,你怎麽還活着?”
趙郡然并未作答,隻是道:“你先回答我,你的父母親在何處?”
“兩個月前,村子裏起了一場瘟疫,死了不少人,我的父母親也死在了那場瘟疫裏。”
趙郡然唏噓道:“叔父勞苦一生,難爲他這般慘死。”她說着對邵娟茹道,“這是與我有血緣之親的堂弟,方才他冒犯你了。”
邵娟茹笑道:“無妨的,他也是身世可憐之人,我理應同情才是。”話音剛落,她忽然瞥見不遠處有一人正望向這裏。邵娟茹怔了怔,随即便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去。
趙郡然扭頭看了一眼,隻見不遠處,沈立斌正立在人群中。他朝趙郡然拱了拱手,上前兩步道:“遇上兩位小姐,實在是巧。”
“兩次出門遇上公子,的确是巧。”趙郡然似笑非笑道。
沈立斌的面上有一絲尴尬,他朝邵娟茹抱了抱拳道:“上次害得邵小姐受傷,不知趙小姐是否已經無恙。”
邵娟茹笑道:“都過了那麽久了,還能不好嗎?”
沈立斌朝邵娟茹和趙郡然抱了抱拳道:“如此便好,在下還有要是,便先行離去了。”
趙郡然望着沈立斌的背影,輕擰着秀眉,腦中浮起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