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茹欠身道了聲“是”,便随老夫人一同去了正廳。此時幾位姨娘也先後去了正廳,卻隻是留下了二姨娘一人,其餘人都被老夫人喝退了。
譚夫人回房換過衣裳,正要進正廳,卻見三姨娘和四姨娘灰溜溜地離開了。她進了正廳,卻見陸媽媽對她道:“老夫人有令,除了大小姐和趙小姐,便隻有二姨娘能夠旁聽。”
“敏茹身子弱,我作爲舅母,理應在她身邊陪着才是。”譚夫人說着便又要進去。
蘇秦從裏面走出來,對守門的丫鬟道:“老夫人請譚夫人去茶廳裏喝茶,你可要好生照料着才是。”
譚夫人面容一僵,隻好隔着門闆朝老夫人欠了欠身,随丫鬟離去。
蘇秦和陸媽媽進了正廳後,便有丫鬟将門阖上了。
老夫人卻道:“将門打開,有多少人想聽聽我是如何審問下人的,那便讓她們聽吧。也好讓她們知道,丫鬟若犯了錯,當有何懲治。”
二姨娘道了聲“是”,又聽老夫人道:“我身子乏,你來審問便是。”
邵敏茹道:“祖母,縱然秋棠的确丢了耳墜子,但也不能說明是她下毒的啊。祖母是不是該先給秋棠一個辯駁的機會?”
老夫人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邵敏茹朝秋棠遞了個眼神,随後道:“耳墜子爲何會丢在趙小姐的廂房門口,你可要實話實說。”
秋棠怯怯地點了點頭,此刻她淚眼汪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枉似的,實在教人不忍心看她。她跪在地上膝行兩步到老夫人面前道:“那隻耳墜子是秋棠早幾日戴過的,去麗都之前,便已經摘下放在房中了。至于爲何會在趙小姐房門口找見的,秋棠也甚是疑惑啊。”
趙郡然道:“早幾日戴過,如此說了大夫人還未受刑,你便已經提前爲她戴素了?”
秋棠道:“趙小姐冤枉啊,秋棠隻是喜愛淺色的首飾罷了。”
“我記得大夫人曾經是定下規矩的,府裏人無論上下可以穿戴得素淨,但平日裏是不能穿純白衣裙,戴純白首飾的,就連白玉簪子也是不允許的。”
邵敏茹道:“米白與純白還是有區别的。”
趙郡然慢慢點了點頭,語氣柔緩道:“米白與純白雖有區别,可遠遠望去,卻都是一樣的。誠如大小姐發髻上的這對米珍珠步搖,若不仔細看,可不就是白色的。秋棠早些日子就戴米白耳墜,喪氣不說,還惹人誤會。”
二姨娘道:“的确如此,秋棠也是大夫人一手訓導出來的。她應該比别的丫鬟們更懂規矩,她總不至于連這種事都會不清楚吧。”
秋棠正要開口解釋,卻見一抹藕色的身影走了進來,她見自己身旁出現一雙黑面靴,下意識将頭擡了起來。
來人是邵嘉旻,他朝老夫人抱了抱拳道:“嘉旻是來向祖母請罪的,嘉旻守孝期間與秋棠有所糾葛,還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不禁皺了皺眉道:“你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秋棠和邵敏茹也是萬分詫異地看着邵嘉旻。
邵嘉旻走到秋棠前面兩步,随後跪倒在地上,朝老夫人磕了個頭道:“秋棠早些時候便稱自己愛慕孫兒良久,幾次三番接近孫兒。昨夜孫兒回府,秋棠便以爲孫兒送夜宵之名,前來孫兒的院子裏。孫兒心情煩悶,便将秋棠喝退了。當時秋棠的耳墜子卻是落在了孫兒的院子裏,孫兒眼見心煩,便讓人扔了出去,卻不知何故那耳墜子竟跑到郡然的房門口了。”
趙郡然聞言不由露出一絲譏諷來,然而她卻是沒有接他的話茬,隻是看了秋棠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冷意。
秋棠惶恐地低下頭去。
邵嘉旻看着趙郡然道:“我的院子離壽緣堂并不遠,興許是哪個丫鬟撿拾了拿去把玩,後來便丢棄在你的門口了?”
趙郡然微微一笑道:“大公子确信自己沒有記錯?”
邵嘉旻不知趙郡然口中的“記錯”是指什麽,此時十分警覺地看着她。
“一個丫鬟敢糾纏大公子,那可真是要天大的膽子的。我瞧着秋棠做事畏首畏尾,說話謹小慎微,倒不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大公子确信糾纏你的是秋棠嗎?”
不給邵嘉旻說話的機會,老夫人指着秋棠道:“秋棠,你給我說說,是否真有此事?”
秋棠戰戰兢兢地擡起頭,此時面上已經羞愧得通紅。她看了邵嘉旻一眼,聲如蚊呐道:“秋棠的确愛慕大公子許久,隻可惜大公子一心系在軍事上。”
二姨娘也不由紅了臉,呵斥道:“你好歹是大小姐的丫鬟,豈能做這種有傷風化之事。”
趙郡然接口道:“是啊,紅袖一事已然影響到你家小姐的清譽,你不爲你家小姐争光,卻做那不堪之事。”她說完便朝老夫人福了福,“祖母,下毒一事郡然也不想再追究了,隻怕追究下去會牽扯出更多的事來。往後郡然隻希望大家和睦相處,不要再生出什麽嫌隙來便好。”
邵敏茹道:“你可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毒是你自己下的,卻留下這般不清不楚的一樁事,讓秋棠白白蒙冤。”
話音剛落,卻見一名丫鬟在外頭朝蘇秦招了招手。
蘇秦快步走出正廳,那丫鬟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蘇秦聞言面色一變,忙說道:“你快多帶些人過去。”
再次回到正廳内,蘇秦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方才有人來報,清雅醒過來了。”
正廳裏所有的人都驚訝不已,邵敏茹和秋棠的面上還露出惶恐之色。老夫人對趙郡然道:“清雅不是死了嗎?”
趙郡然不急不緩道:“方才清雅的确沒了氣息,脈象也幾乎已經探不到了。”
剛說完沒多久,便由兩個體壯的媽媽以及一名丫鬟将清雅擡了進來。
清雅的嘴角以及衣衫上沾滿了黑色的血水,氣息微弱,面容蒼白,看起來像是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