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她回來,正要朝她招手,卻見譚夫人也跟着走了進來。
譚夫人朝老夫人福了福,笑道:“敏茹心情不佳,這些日子便有我來陪着敏茹,隻怕是需要在邵府叨擾些日子了。”
老夫人笑容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她幹幹道:“你是敏茹的舅母,豈能勞煩你呢。”
譚夫人道:“正是因爲我是敏茹的舅母,才需多關切她才是。敏茹的母親新喪,嘉旻又不能常做陪伴,便隻有我這個舅母能陪她解悶了。”
老夫人心中想着,你是當我這個祖母死了嗎?她冷冷地看了譚夫人一眼,對蘇秦道:“那便去将東廂房收拾出來,供譚夫人居住。”
譚夫人笑道:“不必勞煩華莊夫人的,我随敏茹一道住楓庭苑就是了。”
邵敏茹跟着道:“是啊,有舅母作伴,敏茹才寬心些。”
老夫人别無他法,隻得吩咐蘇秦帶人去楓庭苑替譚夫人收拾出一間廂房來。
邵敏茹看了一眼邵娟茹,說道:“母親臨終前托我将一些遺物分作兩份,一份是給娟茹妹妹的。若娟茹妹妹無事,便随我一道去楓庭苑。”
邵娟茹點了點頭,跟着邵敏茹一道往楓庭苑去了。
“今日怎麽不見趙郡然?”邵敏茹走出正廳後問道。
邵娟茹道:“郡然一早就被宮女請去宮中爲邵貴妃換藥了,興許是被邵貴妃留飯了,要晚些時候才會回來。”
邵敏茹聞言不由秀眉緊蹙,她輕聲問道:“我不在的日子,府裏可有發生什麽事?”
“姐姐指的是什麽事?”邵娟茹不解道。
“沒什麽,隻是随便問問罷了。”邵敏茹說着便進了楓庭苑,然而還沒等邵娟茹踏進院子,她便笑道,“你瞧我這記性,母親的遺物竟是忘在譚府了,怕是要過些日子才能取回來了。”
邵娟茹不以爲意地道:“無妨的,反正娟茹也不缺什麽。”她說着便欠了欠身道,“那姐姐若無事便早些歇息吧,譚夫人也早些歇息。”
待邵娟茹離開後,邵敏茹對譚夫人道:“趙郡然竟然去了宮中,看樣子是逃過一劫。若是如此,我又要從長計議了。”
譚夫人道:“如今你還是以養身子爲主,至于趙郡然,隻要她還在府中,何愁對付不了她呢。”
邵敏茹點了點頭,遠遠地望見壽緣堂内,趙郡然的房間無一絲光亮,心中便起了疑心。她對秋棠道:“今日你便去壽緣堂外頭守着,看看趙郡然究竟何時才回來。邵貴妃已然出了月子,如今換傷藥宮女們變能上手,根本無需再由她代勞。”
秋棠道:“可要秋棠趁着她房中無人,進去瞧瞧有何蹊跷?”見邵敏茹搖了搖頭,她便悄然退走了。
此時本草堂已經打烊,堂内的兩位大夫各自回家後,趙郡然便打開了本草堂的偏門。
海蘭随趙郡然進到偏門内,便一直守在門闆後頭聽着動靜。
而趙郡然卻是進了藥房,在裏面挑揀着藥材。
本草堂的院子裏并沒有燃燈,此時便隻有藥房裏依稀有微弱的燈光,趙郡然便是借着那微弱的燈光尋藥、配藥、煎藥。忙活了将近半個時辰,方才聽到海蘭小聲道:“小姐,他們來了。”
趙郡然忙走到門口,親自将偏門打開了。
外頭站着三四名男子,以及一名女子。其中一名男子身受重傷,面色慘白,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趙郡然心頭生起一絲沉痛,忙對他們道:“湯藥已經熬好了,快将六殿下扶進來吧。”
段明瑞和兩名護衛一同将羅啓煜扶進了本草堂,一路扶進段明瑞的卧室裏。
有護衛準備點燈,趙郡然忙阻止道:“不許點燈,小心将二殿下的人引來這裏。”
段明瑞道:“可是六殿下的身上有多處箭傷,若不點燈,當如何處理。”
趙郡然回頭對海蘭道:“将你随身攜帶的火折子取出來。”
海蘭此時正借着月光在替海欣包紮手臂,她聞言趕緊将火折子交給護衛們。
護衛們便吹亮了火折子,站在羅啓煜的身旁。
借着昏暗的火折子,趙郡然發現羅啓煜的手臂上、背後以及腿上都有箭傷,足有五六處,有一處貼近心髒,再偏離一寸,幾乎可以要了他的命。
段明瑞道:“跟随六殿下的大夫在途中便已經被埋伏的弓箭手射殺了,六殿下爲了保護我,才會受重傷的。”
趙郡然似乎并不想聽這些,隻是問道:“你是如何替六殿下處理箭傷的?”
段明瑞道:“六殿下受傷時因是地處荒蕪之地,我便隻能替他拔劍止血,上了抗感染的草藥。”
趙郡然點了點頭,親自将溫熱的湯藥捧了來,用湯勺一點一點喂到羅啓煜口中。
然而羅啓煜到底還是在途中感染了傷口,導緻高燒不退,此時卻是連張嘴的力氣也沒有。
趙郡然見喂入她口中的草藥全數吐了數來,不由憂心忡忡。她看了看四周,對海蘭道:“你把他們都帶下去吧。”
海蘭問道:“那這些火折子怎麽辦?”
趙郡然道:“我看得到,你們出去就是了。”
段明瑞不明白趙郡然爲何突然讓衆人都離開,遲疑了一瞬方才跟随海蘭一道走出去。
趙郡然見衆人都離開後,她便将湯藥送進了自己口中,随後掰開羅啓煜的嘴,一點一點送到他口裏去。
羅啓煜因爲傷勢過重,已然神志不清,許是誤以爲自己還在對抗敵人。趙郡然每每将湯藥送入他口中時,都會被他咬到嘴唇。
然而趙郡然卻隻是吃痛皺眉,并沒有停止送服湯藥。如此将一碗湯藥全部爲羅啓煜送服完,趙郡然的唇畔已然被咬破,殷紅的血迹從唇畔滲出來,帶着一絲湯藥的清苦。
趙郡然拿帕子替羅啓煜擦去嘴角的湯藥,便對海蘭道:“快燒一些熱水送進來。”
海蘭聞聲推門而入,說道:“正巧呢,剛燒好的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