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便對她看低了兩分。趙郡然是普通人,譚穎才不至于惶恐。或許方才在她面前做出禮數,便是希望趙郡然在皇後面前替她說話的。如今譚穎面對自己,竟是這般畏懼的樣子,根本沒有半點大家小姐的儀态,實在教皇後失望。
“你且退回去吧。”皇後淡淡道,“譚小姐倒是個難得的美人。”
皇後隻是評價了她的容貌,卻沒有提及别的,可見是在說她空有外表,毫無内在。
譚穎心中忐忑,有些憤憤地瞥了趙郡然一眼,随後柔聲道:“穎兒謝娘娘贊賞。”
皇後一一考校了衆秀女的學問以及技藝後,留下了近六十人,譚穎也被留在了其中,卻是位列第一。皇後笑道:“先帶衆人下去歇息,等陛下處理完國事後再做甄選。”
譚穎看着皇後、邵貴妃以及趙郡然離去後,悄然松了一口氣。
雯女官将秀女們帶去偏殿歇息,譚穎的丫鬟雪裳道:“小姐看着面色不大好,可要雪裳爲小姐補補妝?”
譚穎搖了搖頭,抓着雪裳的手問道:“你可還記得出門前夫人對我說的話?”
雪櫻想了想說道:“可是讓小姐謹言慎行?”
譚穎搖了搖頭。
雪櫻又想了想,小聲道:“可是說若小姐有幸入選,得陛下喜愛,便找個合适的時機爲邵夫人求情?”
譚穎的面上露出一絲惶恐的神色:“我隻怕趙郡然已然猜到此次我父親送我入宮的目的,她極力在皇後面前推舉我,必定是在計劃着什麽。”
雪櫻道:“那該如何是好,我聽夫人說趙小姐此人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小姐若是被她瞧出了目的,她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莫說救邵夫人,隻怕小姐自己也要搭進去的。”
譚穎道:“可我如今已是騎虎難下,若我落選,便也嫁不得好男兒了。與其如此,我倒是甯願搏一搏。”
趙郡然扶皇後回到坤甯宮後,便看到楊嬷嬷走進來,朝皇後福身道:“皇後娘娘,太後召趙小姐過去問話。”
皇後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楊嬷嬷,見她有些急切,便吩咐趙郡然趕緊随楊嬷嬷過去。
趙郡然進了永甯宮,便看到太後朝她招手道:“來,快到哀家身邊來坐。”
她到了聲“謝恩”,走到太後身旁的一個繡墩上坐下來。
太後道:“你今日也忙活了許久,哀家便不多勞累你了。哀家直接問你,爲何你改稱你的義母爲‘邵夫人’,稱敏茹爲‘大小姐’?”
趙郡然道:“郡然本是答應了祖母,這件事是絕口不能提的,可如今大夫人已然被判刑,告訴太後倒也無妨。”
“你快說來聽聽。”
“大夫人曾與郡然的姑姑,也就是本草堂的大夫沈靜娴有些小摩擦,便派人放火燒了本草堂,使得郡然的姑姑與姑父慘死。因郡然念在祖母和義父待郡然恩重如山,便沒有離開相府,隻是從此同大夫人斷絕了關系。”
太後震怒道:“殺人放火之事,她竟然也敢做!華莊夫人就是這般縱容她的?”
趙郡然唏噓道:“當時大夫人已經病重,祖母念在她對相府有苦勞的份上,便讓郡然瞞下了此事。郡然也想着,與其冤冤相報,倒不如息事甯人。郡然的姑姑與姑父是良善之人,也不會願意郡然再去追究。我們都以爲大夫人會從此改過自新,沒想到卻是愈演愈烈。”
太後咬牙道:“如此蛇蠍之人,哀家判她五馬分屍已然是輕判了。”
趙郡然起身道:“太後息怒,既然大夫人将受懲罰,過去的事便也能夠翻篇了。郡然隻希望太後以及身邊人都能夠和樂安康。”
太後動容道:“你如此心善,真是教哀家歡喜。”
趙郡然微笑着道:“太後謬贊了。”
太後沉吟了一瞬,問道:“郡然今年芳齡幾何?”
趙郡然笑道:“回太後,郡然虛歲一十三歲。”
太後慢慢點了點頭,卻是并沒有多加言語。
趙郡然心中有一絲不安,太後忽然問起自己的年歲,莫非是有意爲自己尋一門好親事。她想了想,對太後笑道:“方才郡然聽說何采女近兩日身上乏力,還需過去瞧瞧。”
太後忙道:“那你便快去吧,定要替她好好安胎才是。”
趙郡然穩穩走出永甯宮後,便快步離去。
海蘭見趙郡然神色有異,忙問道:“出什麽事了,小姐?”
趙郡然輕聲道:“一會兒替我宣揚出去,就說我染了風寒。”
海蘭有些不解地點了點頭。
午後趙郡然爲何采女把過脈後,再次回到坤甯宮向皇後請辭。此時皇後正在同幾位嫔妃們說笑,見趙郡然進來,不由笑道:“今日也着實辛苦你了,你若無事,便快些回府去歇息吧。”
趙郡然拿帕子捂着嘴輕輕咳嗽了兩聲,嗓子略帶沙啞道:“郡然謝娘娘恩旭。”
皇後關切道:“你的嗓子是怎麽一回事?”
趙郡然笑道:“許是方才路上走得時間長了,出了些汗,吹了冷風便染了風寒。郡然怕将病氣過給娘娘,便先行離開了。”她說完便依照位分朝衆人欠身告辭。
此次出宮之後,趙郡然便一直留在府中,不曾踏出過相府半步。府中上下都以爲趙郡然染了風寒,幾位姨娘和小姐紛紛送來滋補之物。
二月初一,趙郡然接到了一份禮物,卻是從琦星寄來的。那是一個雕花琉璃匣子,大約兩隻手掌大小,十分沉重。
海蘭将禮物放到趙郡然面前,笑嘻嘻道:“小姐快打開瞧瞧,保證吓你一跳呢。”
趙郡然好奇道:“莫非裏面是蛇蟲鼠蟻不成,若是如此,那便替我将匣子扔了吧。”
海蘭急道:“這可是六殿下派人送來的,小姐當真不打算瞧瞧嗎?”